《炼丹笔记》第421章

莫紫并不知道，海底互通的深密洋流，水速惊人，竟不比地下的风洞稍慢！
这么段日子，她竟由西溟域深海，辗转飘至此处。
其间造化机巧，难以言喻，便如造物有灵，按察俯仰一般。
若不是天主和朱珏恰好于此处斗法，如长龙倒垂般滚滚吸出海眼深邃之水，哪怕此刻莫紫涅槃为凤，也要在那黑暗巨压中迷失压碎，再不能得见海天。
当然，能一招涅槃新生，由孔雀化为凤凰，也正是得益于这两年的海底重压！
本来海眼无尽深处，水压如铅灌铁，哪怕是朱珏的天魔不灭体，贯九极那样的天生魔皇躯，可能都要粉身碎骨。
偏偏莫紫有五色神光护身，将重伤昏迷的她裹成一团，抵抗着无尽水压，就如那天地之卵，混沌之子。
如今，五色神光的威能就要消散之际，最后关头，终于脱困而出，刹那间，竟回忆起了自己的迷幻前尘，窥到了那滴滴露珠光影，织成了似曾相识的朦胧前世。
“我是谁……我是……”
九万年前，那场旷世恩怨——
佳会百年，昙花一现。
香消玉殒，遗恨无穷。
后来爱人一番惊天动地，灭仇无数，她也只能阴阳遥感，不得复形。
可能是重伤临死前被他喂服过唯一一颗定神安魂的玄奇丹药，一缕香魂竟幽幽不散，悄悄随在他的身边。
同时也见证了一位天地传奇的崛起与成长，湮灭与轮回。
后来那位终于寄道身消，本以为终能相见，却不料爱人魂魄竟如风吹光，不知所踪。
是以心无着落，自此无所凭依。
后来香魂不飘诸天百域，单单踯躅在丹华附近，已不知多少年岁。
因为她知道，这是他弟子开创的门派，也是他墓冢之安。
若是他魂魄有着，必然重归此处，来寻她，来寻当年那场……遗梦！
后来恰巧这一世的母亲来到丹华，孕结珠胎。
这是她九万年来，唯一在丹华派投胎的机会！
察星辨斗中，她心有所感，估摸时机已到，终于不再等待，趋光寻影，参入轮回。
正是这一世半人半妖、天赋异禀的莫紫！
凤凰之女！
女子扭过头来，望向斜下方不远处、犹自定在狂涛逆流中的男子，面目依稀，仿佛旧人，好似在确信着什么。
那气质，那神韵，那平静中也流出一丝的天地桀骜……
“没错！是……他！”
弹指间前尘因果分明，来不及激动，来不及唤醒相认，莫紫忽然一展长裙，长发如瀑倒扬，无言无语中，寂静出手了。
只见一团火红的光影，忽然从那天丝长裙中流出，刹那间腾然而起，恰如浴火之焰。
“窦尘，当年你不过是我夫君杀漏掉的一个宵小，想不到多年过去，竟然已成了火候……那么便试试我这‘不死凤焰’吧……”
天主闻言，耸然一惊。
他不知莫紫当年魂魄曾遍历前尘影事，了彻因果，此际忽然被叫破名号，哪怕他此刻手眼通天，心中也陡然一忌。
“能叫出我的真名，你是……”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那红得发白的火焰，已漫如烟霞，席卷而来。
感到炽烈近身，绝非寻常火焰，天主只得暂停了对朱珏身躯的水吸长龙，忽然翻手，从一个奇怪的角度，斜斜推出一掌。
这一掌不打火焰，却是遥遥击向千丈之外，莫紫仙裙尾缀上的彩翎。
他已看出那是火眼之所在，此掌实乃釜底抽薪之妙招。
于此同时，天主身后披风忽然倒撑而起，露出反面黑色如锻的内衬，那黑色竟忽然不断膨胀，将天主的身躯，包裹在了中央，第一时间，隔绝了火焰的灼烧。
那数十里范围的火幕，早倒卷起来，彻底围住了那一团黑色。
黑色披风在热风红焰中“噗噗”直响，泛起丝丝青烟，却不破裂点燃，显然烧透亦不是瞬息之势。
而这一时候，那天主刚刚劈出的无形掌力，已然如飓风般吹到。
漫天火焰都被那奇怪掌风钻出了一个空隙，竟如羊角之形。
显然掌力越是切近，越是浓缩，那焰火中巨大羊角的最终一点，恰好落在莫紫的裙梢。
“噗——”
伴随着一声轻响，漫天火焰陡然一白，虚化膨胀了一下，便开始骤然收缩。
仅仅几个呼吸，已然如葫芦吸水般，全流回莫紫的彩裙之上。
美丽女子的仙裙又添回了绯红艳色，脸上却是一白。
“哈哈哈！”
天主从炽烈空气中破衣而出，疯狂笑声中，却透着阴寒。
“不死凤焰中却暗藏蚀音之法，用的是形物一体的手段……我知道你是谁了，也知道他是谁了！”
仅仅稍稍一顿，得意的声音又向上扬了几度。
“怪不得丹华派出了你们这两个妖孽，原来竟是故人。不过那又如何！”
他的目光，聚焦向莫紫芳华绝代的容颜，好不掩饰地贪婪之意，深深嗅了一口。
“你此世之身，虽是涅槃的凤凰，可惜觉醒得太晚，此际也不过是婴神境巅峰而已，空有手段却使不出来，奈何我不得的。你知不知道，我已突破了神变境，就是你们俩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面色苍白的莫紫，脸色已恢复红润，听到此话，却微哂一笑。
“你是突破到神变境不假，可惜此刻，来的也只是个分身而已，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
“好眼力！”
天主忽然轻轻一拍手掌，微赞道：
“不错，我的真身，还在某处闭关突破。这两年我小西天势力大涨，又添了无数愿力，等你再见我真生的时候，就不是神变境那么简单了……你和他，注定要匍匐在我的脚下！当年的小人物，趁你们轮回往复之际，已经只手遮天啦……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声震苍宇，莫紫皱了皱眉，却未发现，下方那定住半空的男子，张开的一只手，微悬的一根手指，忽然动了动……
第五百三十八章　你是谁？
半空之上的莫紫，甚至包括天主窦尘在内，都没有发现那微小到巅毫的一颤。
一脸凝重的莫紫，不得不仰头正视那嚣张在天、张舞眼前的窦尘。
无论她原来怎样，无论往昔那窦尘是如何卑微的小人物，此时此刻，这个化身为小西天天主的窦尘，已经极为强大。
她空有忆识，却受限于婴神境巅峰的躯体。即便刚刚纵出凤凰的本命术法不死凤焰，也没能奈何得了眼前此人，心中已微微发凉。
爱人又在昏迷之中，她虽隐隐将朱珏挡在身后方向，可此际忽然觉得自身难保。
因为方才看似简单，她已暗暗使出全力，而那窦尘，还不曾受伤！
神变境，果然是这一界的巅峰。
莫紫忽然悠悠一叹。
“窦尘，你既有所成就，自成一界之主，何以又狼狈回到元界，竟连原身都失去了？”
“哼，你当我愿意！”
窦尘轻哼了一声，但这一声轻哼，忽然云气鼓荡，那远方刚刚包拢过来的抗魔盟人马，被遥遥震散，就连莫紫，也不得不悄退了半步。
只听那纵横捭阖的天主之身无奈说道：
“你前些年一直隐迹西溟域栖凤谷，可能不知道这边的消息。自十几年前虚空魔族于此地出兵以来，三大魔族纷纷肆虐诸域，莫说人族，百类皆被荼毒，所过之处，如蝗过野，就在刚刚，才被你的那位平息，可还不能说尘埃落定。所以说，这场浩劫……”
“我明白了……”
天主的话还未说完，莫紫已是若有所思，想通了什么一般。
“天人合一！是天人合一！”
“不错。”
这时就连那天主，也赞赏地点了点头。
“上一世你死得早，境界也未多高，但跟随他一场，眼光还是有的。”
莫紫却忽然把头一扭，露出不屑娇容。
“哼，真当我不知吗？今朝你虽强大一时，却仍不敢在我夫面前说出他的名字，你是怕唤醒什么吧？”
一番反诘，呛得窦尘面上也是一红。
却听莫紫接着说道：
“我曾听夫君说过，‘天人同象，天人同数’。观天象而知人事，反推则亦可知……如今大地如夷，生灵涂炭，上则必天道凌伦！难道……”
说到这里，莫紫忽然一顿，仰头望了望斜上方数千丈之外的天主，和他身后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