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第145章


悍勇敢战的僰人不少,混乱中根本组织不起来,只能零零散散如飞蛾扑火般拼命,敢勇们好整以暇地一一收拾掉。王世义带队冲进囤中最高大最华丽的木屋里,杀了宁死不逃的峒头,梅赖囤的脊梁、心脏和脑子全部失效,陷落便成必然。
“怎么办?”
狂喜过后,张立盯着空场里黑压压一片俘虏,忐忑地问王冲。他有战场决断之能,可这事真不擅长。
除去逃走的,俘虏有三四百人之多,其中有上百丁壮。
杀还是不杀?只杀丁壮还是全杀?怎么杀才不至生乱?
这些问题,刘立很觉棘手。他们这支小部队,现在囫囵无伤的,除了王冲,几乎没有。河边、营地、囤中,战死者十人,重伤十二人,就剩六十人。这点人手既要看管几百俘虏,又要防备逃出去的僰人杀回马枪,几乎不可能,必须杀俘。
王冲低叹,这就是战场上的无奈,敌我之间没有太多回旋之地,此时己方势危,再对敌仁义,即是对己残暴。
“杀丁壮便可,世义哥领人分队分地解决,再派熟夷向导趁夜行路,一人回长宁军报告,两人回他们的峒囤,让他们的首领派人来接收此处。跟向导说,他们的人早到一个时辰,兵甲钱粮就多得一分。”
王冲上一世作销售,本就擅长多线事务处理,一番交代,几桩事都安排妥当。只需紧守一日两夜,熟夷就能赶到,这梅赖囤就拿定了。
听王冲提到熟夷向导,张立暗道侥幸,真要如他之前所说那般,杀了向导顶罪,就指望不上熟夷了。
以分头关押为由,将上百丁壮俘虏分作三队,分队押往河岸斩首,忙了个把时辰才料理干净,也没让囤中其他俘虏察觉。再将剩下的两百多老弱妇孺关在峒头屋舍里,众人提心吊胆地挨了两个夜晚,一个白昼。
第三日,向导引着熟夷丁壮赶来,众人如释重负。不少敢勇甚至直接躺在地上呼呼睡去,守俘虏这两夜一日,比冲入梅赖囤那一刻还要紧张。
王冲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也觉无比轻松,虽然前方还有一个更艰难的目标,但终究有了好的开始。
任张立去跟熟夷首领争吵该怎分瓜分战利品,王冲登上峒头屋舍如露台一般的房顶。眺望四周,绿意苍莽,竹林片片随风摇曳,心神也飘摇起来。
梅赖囤在九百年之后还在不在,又叫什么名字,他不清楚,可东北方不远处,大概也就二三十里地,那个地方后世却很有名,正是蜀南竹海。
两个时空似乎交叠在一起,王冲就在想,他在这个时空,到底是为何而活。这个问题,最早的答案,只是想轻松谋得富贵,安逸于乱世之间。而后有了些改变,开始想负起一些责任。但他终究没有挑起所有的责任,才有潘巧巧之死,才有眼前之难。
他由此而悟,决心迎势而上,担起自己该担的责任。可他依旧还没想透,在这个时代,他能作什么,他可以作什么,乃至……他应该作什么。
就如不得不杀俘一般,他依旧是随波逐流,屈服于历史本有的大势吗?
竹林如心绪,缓缓摇着,直到王世义找来。
王世义既忧心又愤怒地道:“牢城第二指挥被马觉点作战兵,已到了荡轮谷囤下!”
王冲惊住:“爹也上战场了!?”
刘庆都被抓了壮丁,王彦中怎能例外?
随向导来的还有马觉派的传令兵,本是督催他们攻梅赖囤,攻不下也要牵制住,梅赖囤已下,此令自然作废了。
传令兵交代了前方战况,马觉急于攻荡轮谷囤,不仅搜罗各处兵将,还迫不及待地发起了试探攻击,结果遭了大败,连统领先锋部的队将都战死了。
张立兴奋地道:“这是好机会……”
王冲则沉声道:“不管是不是好机会,都必须干!”
王彦中也被推上了战场,他怎能坐视不理?能解王彦中之难的唯一办法,就是由自己尽快拿下荡轮谷囤。原本王冲只将此事当作战功,不成功也无所谓,现在却不得不拼上十二分心力,一定要办妥此事。
“想救你的族人,这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王冲找来斗甜,再度跟她确认消息的可靠性。荡轮谷囤有熟夷,这事随便抓个僰人就能知道。可斗甜的家人就在那里,通过她的家人,与熟夷首领联络上,这一股熟夷就能拧为一股绳,荡轮谷囤的形势就有希望改观。
斗甜还很忐忑,用汉人的习惯称呼着王冲:“王……郎君,真能行吗?”
王冲冷声道:“你想救你的爹娘,你的兄弟姐妹吗?”
斗甜不迭点头,王冲的话再如刀子一般直插心房:“为了他们,你愿意死吗?”
斗甜楞了一下,再缓缓点头,王冲看住这个罗始党少女,斩钉截铁地道:“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只要你有这个决心,我就有决心,变不可能为可能!”
斗甜看住王冲,眼中升起决然的光芒,让她本就秀丽的脸颊再罩上一层光晕。(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生死辗转志破险
听了王冲的计划,张立犹豫了:“我们攻下了梅赖囤,斩首三百七十五级,俘二百六十六人,功劳已经够大了。现在效用都能出战的不到五十人,就算你的计划能成,大乱中要活下来,也是很难办到的……”
看看其他敢勇,都是心满意足之sè,王冲暗道不好。
人xìng便是如此,吃饱了这顿,就不觉饥饿有多可怕了。梅赖囤之功不小,拔掉此处据点算一功,可转一资。一百来颗首级虽是杀俘,但情事特殊,马觉不认,招讨司也要认,斩获足够每个人转两资。算下来,人人都能升到正名军将,政和改制后,叫进义副尉。
张立以不足百人立下此功,足以迁一阶,再加如此多的斩获,论理还得再加一资,就是刘庆现在的官阶:承节郎。即便马觉要压,最多把这一资压掉,怎么也是个承信郎。
既然官身在望,张立自然不愿再拿xìng命冒险,其他敢勇也是如此。
见王冲皱眉,张立压低声音道:“不必担心黄定先之事,我会一力担下。”
张立是真心之语,攻下梅赖囤,确是他坚持缀尾追杀,趁势夺囤。可没王冲杀了黄定先一队人,他还没办法将队伍掌握得如使臂指,大家也难以如置死地般奋勇冲杀。张立也相信其他人不会跳出来为黄定先鸣冤,大家都能分功,谁也不会自找麻烦。
王冲已整理好了思绪,平静地道:“都头,荡轮谷囤拿不下。马统制会认这份功劳?”
张立得意地低笑:“当然不会,所以我是向转运司报功。马觉虽然点了我们出战,可我们还是转运司的人。马觉不认。孙转运定会认。”
这家伙还是有头脑的,至少懂得怎么护食。
王冲却摇头道:“便是要认,也要到战后了。荡轮谷囤拿不下,这份功劳有何意义?荡轮谷囤拿不下,马统制会放过我们?”
张立变sè:“我们效用都区区百人,被遣来攻囤已是非常。此时已失了一半人,马觉难道还要调遣我们?”
他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但觉得这个可能xìng不大。
王冲却冷笑道:“都头,别忘了。马觉调我们效用都,有一半用心是奔着我来的。现在替他办事的黄定先死了,他会罢休?一旦军令到来,咱们不服调遣,就是死罪!”
张立脸sè一变再变,最后瞪住王冲,拧着脸肉骂道:“你这贼小子,真他妈是颗灾星!上辈子老子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被你沾上了!”
召集了敢勇。张立呼喝道:“兄弟们,不想被马蛮子支去强攻荡轮谷囤,就马上出发!”
敢勇们面面相觑,个个满心不愿。可看着呲目怒喝的张立,却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见王冲释然微笑,张立无奈地一叹。恨声骂道:“那个马蛮子,该遭天打雷劈!”
已是十月底。南面数十里外,崇山峻岭间。郁郁葱葱的松竹茂林前,刘庆也在破口大骂:“马蛮子该死!他是存心要我们死啊!”
这是座倚河而建的营寨,处于荡轮谷囤西面。跨过浮桥,越过坡林,五六里外便是层层叠叠的帐篷海,此处是马觉军的大营。
马觉军自南面进囤的路线发动了几次攻击,都以失败告终,就打起了西面的主意。泸州牢城第二指挥刚刚赶到,便被遣来打浮桥,立营寨,要从险峻得多的西面攻囤。
可此处地形很不利,河岸处地势狭窄,立营就得直面僰人的袭扰,也因地窄,不可能放太多兵力护卫。马觉干脆以牢城第二指挥已转战兵为由,让他们督押民夫伐林立营,没有派来一兵一卒。
此时惊惶呼声不断,民夫不断溃逃入营,甚至越营而过,自浮桥向大营逃去。僰人冲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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