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_晏北渡》第87章


东西。
最舍不得他们的是埃梅里夫人:“我会为你们保留房间的。”
佩雷拉为她盖好膝上的毛毯:“您不必专门这样做,楼上的屋子不租出去,收入从哪里来呢。”
岁末的时候,布尔班进城来。仍旧是寒冷的早晨,赶着车的青年穿着薄薄的单衣。他已经和南城的一家店铺约好,对方会在开春后将铺子转让给他。于是新的租客就有了着落。
佩雷拉和赫夫来的时候徒步走了三百千米,离开却赶着泊兽拉动的木车——他们都怀疑撒米亚根本不知道自己给的金币是什么样的购买水平。车上堆了四人的口粮,还能余下休息的空间。他们看起来也确实非常符合返乡游子的形象了。
有一个小匣子被留在埃梅里夫人家,佩雷拉托她在新年之后再转交给吉尔康达。里面有一封长信,他算佩雷拉在这里认识的人里面最可靠的,信中含糊地介绍了两人的来历,并托他看顾埃梅里夫人。赫夫还放了几个不太要紧的“小玩具”进去,附上简单的使用说明,算是留给这个充满好奇的年轻人的礼物。
他们驾着车驶出伊恩,就像离开一场意外得来的梦。
出城没多久,两人就发觉了身后的小尾巴。因为积雪的原因,路面泥泞难行,泊兽的四蹄都被泥浆没过了。
“他打算跟多久?”佩雷拉说:“这可不是简单的亲切就能解释的。”
“那也许是特别的亲切?”赫夫说:“我最近都没在街上见到他。”
泊兽前进的速度变慢,但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们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佩雷拉先忍不住说:“算了,把车停下吧。”
离他们两百米的地方,有个小小的身影,像掉队的幼兽,在坑坑洼洼的泥地里不停追赶。
他看到前方的车停下来了,驻足片刻更加努力地朝着那个方向追。他不爱出声的,却兴奋地喊着,和以前一样是不成字的话,单调的发音。
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他的,或者说原本不是他的,对他而言太宽大了,反而显得越发瘦小可怜,下摆都拖在泥地里,湿气顺着外套往上爬,让他的腿冻得快要失去知觉。
先是那个高大的男人下车来,面朝着他不说话。然后另一个也下来了。等他跑到两人面前,终于可以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面饼,伊恩常见的廉价点心,加了糖和脂膏,烘烤后是金黄色。他用店里的纸袋包着,因为跑动把它们都挤碎成了小块。
安迪雅像献宝似的将纸袋居高。
赫夫和佩雷拉都没有伸手接。他有些着急,顺着路朝远方指,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说前面路很远,会肚子饿。”佩雷拉声音平板地说。
安迪雅用力点头,把袋子塞到赫夫怀里。后者心情负杂的接过这一路送来的临别礼物。
“我们也许不会回来了。”赫夫说:“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安迪雅吃惊地张着嘴,比比划划表达着自己要说的话。
佩雷拉没有继续翻译,而是直接回答道:“非常远,安迪雅走很多年都走不到,所以也没法来看望我们。”
小小的孩子,从头到尾都是脏兮兮的,流浪、饥饿、挨打、无家可归都不会让他感到困难,站在寒冬的泥浆里,瘪着嘴哭了起来。
他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捂着眼睛,泪水不停地涌出。
独自哭了一会儿,安迪雅强忍着后面更多的眼泪,挥手和他们告别,然后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来时的路。
第76章 第 76 章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想和他们一起的愿望表达出来,他知道佩雷拉能看懂自己比划的东西。
安迪雅是从埃梅里夫人那里知道他们要离开的。他还没有独自出过城,那条路多长啊,融化的雪和泥土混在一起,那么冷那么滑。车像挂在天边的云朵,怎么追也追不上。好不容易看到停下来,终于到了,可他们不像安迪雅想的那样,来年春天还会回来。
回去的路上好像更冷了,他没有鞋子,赫夫给他的外套下半截都湿透了,那些藏在泥里的小石头硌疼了他的脚。车重新上路,泊兽的脚步和车轮转动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安迪雅愣愣地瞧见木车赶上自己。
“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那里的人、房子、街道、食物跟你见过的通通不一样,人们说的话你现在也听不懂,但我和赫夫的家在那儿,有地方住,不会饿肚子,也不受冻。你想一起去吗?”
他们稍微能理解格兰特和撒米亚争吵的原因了。
让一个人完全脱离原来的世界,重新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对于一手造成这件事的人而言,其实有非常重大的责任与压力。佩雷拉和安迪雅的交流只能局限在比较浅显的内容上,当然了,和这样年纪的孩子也谈不了什么深刻的话题。安迪雅处在一种且惊且喜的情绪里,一路上都在努力地以他的方式表达自己并不是负担的意思。
赫夫倒是因此想起了当初实践场地上,他和队友刚刚吸收帕博罗的时候,那个家伙也是不放过一个展示自己“有用”的机会。被人需要是一种必要的社会的特质;让人远离孤独。
佩雷拉替安迪雅换下了湿淋淋的外套,里面还穿着一开始相遇时麻袋一样的旧袍子。他们不得不在前方遇见的第一个村庄停下来,幸运的是,这里有一个门庭冷落的小客店,老板娘打着瞌睡守在柜台处,对新来的客人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孩子差不多是个小泥球,有些瑟缩地跟在佩雷拉身后。他实在需要好好清洗一番。热水很快被客店的年轻伙计送上来,是个长着招风耳的男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
“您家的孩子可真够淘气的。”他善意的调侃道。
安迪雅的脸有些发热,不过脏兮兮的也正好遮掩住微红。
“请问,附近有地方可以买到小孩子的衣服吗?”赫夫问道。
“您是说商店吗?不太巧,临近新年,村里仅有的几个店面都不做生意了。”伙计说着,利索地兑着热水:“不过您可以去有小孩子的人家试试,或许他们会愿意换一些孩子穿不了的旧衣服。出门右转的几户人家都值得一试。”
赫夫跟着伙计下了楼,照顾小孩对佩雷拉来说是件十分新鲜的事,他把袖子卷到手肘上,有点兴奋又有些忐忑地说:“来吧,看看我们要冲洗多少遍。”
安迪雅抓抓打结的头发,听话地把指甲缝黑乎乎的爪子放到他手里。
温暖的水没过下巴,他上一次洗澡还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是晚间在城里的水渠里——白天是不能下水的,要是有人看见流浪者在水渠里洗澡,一定会大声驱赶,甚至报告给区吏。
佩雷拉拿着小布块,试探地比划了一下,心想,看来应该从头开始。
他面前是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头发打着结,后面一半糊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佩雷拉抓了一点澡豆研磨的粉末,摸上去搓了半天才想起那应该是上次受伤后的血痂。
安迪雅一声不吭地蹲在桶里,他因为羞怯一直低头,盯着慢慢变浑浊的洗澡水,有时佩雷拉的手在他面前晃,安迪雅就看见对方的手臂上有非常浅淡的旧伤痕迹。
换了两次水才把小泥猴洗干净,用毯子裹了放到床上。这个时候赫夫带着换来的东西回到客店,看到木桶周围都是散落的水迹。
“噢,我还没收拾。”佩雷拉一边擦着安迪雅的头发一边说道。
“我来吧。”赫夫将小孩的衣服放到床上。
佩雷拉翻看了两下,有柔软的贴身衣裤,小小的,估计尺寸和安迪雅差不了太远。外套里层有厚实的茸毛,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革,不过应该很暖和,还有件小披风,是有点褪色的红,兜帽边沿镶了一圈白色的荷叶边。
“这是女孩子的吧?”他怀疑地前起来看:“你愿意穿吗?”
安迪雅正试图自己把头上的水擦干,看过佩雷拉手里的东西,立刻点头表示自己毫不挑剔。
“行吧。”佩雷拉把衣服放下重新拿回安迪雅头上的毛巾。
赫夫叫了那个招风耳的伙计,两人一起地将用过的水提走。
发尖在安迪雅鼻子上扫来扫去,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听见佩雷拉轻轻笑出声:“我不太会,你忍一忍。”
擦好后佩雷拉放下毛巾,把安迪雅的头发向后拨,洗掉了两桶泥浆与尘土,这才能看出还是个可爱的孩子,只不过因为三餐不继的缘故,实在有点瘦过头,他乖乖裹在毯子里,眼神追着来回走动的佩雷拉。
又是一个喷嚏。
“不会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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