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第57章


她不卑不亢地向襄王行了礼,“王爷。”
襄王唔了一声,“礼数还是这样不周全,与陆稹越来越像了。”
金线绣成的团花将梅蕊的眼晃得有些晕,她垂下了眼,不去看那一身的金贵,鞋尖上的缠枝莲夭夭蔓蔓地开着,她很稳重地避而不答:“不知王爷寻奴婢有何要事?”
其实自那日撞破襄王与赵太后的事情之后,她便有些怵襄王,这位亲王的手段比陆稹低不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在朝中与陆稹对峙这般久。与他单独处着,威压感不比当初陆稹给的少,她问了后襄王也不答,反倒是拿手敲叩着杯壁,一下比一下更重,四周的风都沉闷下来,在第十五下后,他才缓缓开口:“本王知道那日是你。”
他知道?
梅蕊有一瞬的懵然,勉强定住了神,咬了咬牙,“王爷说的是什么,恕奴婢不知。”
襄王哦了一声,“尽同本王撒谎,你讲不知便是不知了?”
冷汗沾满了后背,梅蕊仍旧是那句话:“奴婢确然不知。”
蠢到家的人才会径直承认,襄王眯起眼来瞧她,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甚至不晓得陆稹与赵淳喜欢她什么,胸无二两肉,顶多也就那一抹细腰有些勾人。大概是各有所爱,襄王对陆稹和赵淳的眼光有些失望,啧了声:“那日的事情你瞧见了也好,没瞧见也罢,这些都没什么所谓,本王心里自然有数,由不得你弄虚作假。”
他既然心里清楚,梅蕊便不晓得这位王爷纡尊降贵的将她请来这处是为了什么,她不解地抬了头,正对上他慑人的目光,不由得心神一凛。襄王与陆稹不同,一个内敛一个外放,这位王爷恨不能天下都晓得他的厉害,嘴角轻挑:“你既然知晓了,那陆稹便也知晓了吧?”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不答,襄王又继续说了下去:“他既然知晓了,以他对太后的态度,想必会有所动作,你想不想帮他一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梅蕊有些警觉,也摸不着头脑,疑惑便从未打消过,她谨慎地看着襄
王:“王爷在说什么?”
之于她的故作蠢笨,襄王已不愿多做评价,鄙夷轻慢地看了她一眼:“本王送你一副药方,你看了便知。”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张药方笺,梅蕊接了过来,展开后从头开始看,越看越心惊,她什么都略通一些,上面分明是能致人小产的药。她指尖将那张药方捏得发皱,咬唇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很明了,”襄王似笑非笑地道,“你那日也听到了,是她缠着本王不放,近来还益发地得寸进尺,本王虽同陆稹相争,但她赵氏算个什么东西,也企图左右本王么?陆稹一直寻不到废赵氏的由头,不能替他阿姊解恨,这个人情算是本王送给他的,顺道替本王了结掉赵氏这个麻烦。”
于襄王而言,赵氏这个兄嫂不过是年轻气盛时候的不甘心罢了。一个是在深宫内寂寞的皇后,一个是郁郁不得志的王爷,不凑巧就遇上了,怀帝的病有赵氏替他煽风点火的功劳,至少那紫宸殿中的香便是赵氏做过手脚的,但怀帝驾崩了,他却没能顺顺当当地接过皇位,成为新皇的却是他那位年少不经事的小侄子。
更麻烦的是已经权势遮天的陆稹,陆家的余孽,借着怀帝的龌蹉心思苟活至今,甚至羽翼丰满。襄王的神情暗了下来,单凭他是除不了陆稹的。
除非。
他的声音十分刻意地放轻了些,收敛了些倨傲,对梅蕊平和地道:“拿赵氏为礼,与他讲和,本王是不是十分诚恳?”
第53章 失意时
是不是真的诚恳梅蕊倒辨不出来,只是那张方子捏着烫手得很,梅蕊还是蹙了眉,陆稹对她讲过,襄王的一言一行都不可信,谁晓得后面藏了什么样的猫腻。况且在这件事情,陆稹自有他的安排,她若是凭空做些什么,反倒是会坏了他的筹谋。
想到这儿,梅蕊便将那张方子放了回去,平静地对襄王说道:“王爷的好意,请恕奴婢连心领都不敢,这样天大的事情王爷来与奴婢相商便不是个明智之举,护军有他自己的主意,王爷与护军也一向相处融洽,哪里来的讲和一说?今日奴婢未曾来过惊华苑,也未曾见过这张方子,王爷所说的那些事情奴婢一概都不知晓,还请王爷莫要怪罪奴婢。”
屈了膝向他,“陛下还交待了奴婢一些事情,恕奴婢先行告退。”
说罢便匆匆告离,头也未回,瞧也不想瞧见襄王听完她那一番话后是什么样的神情,隋远还站在巨石前赏着花呢,便见她疾步从里边儿走了出来,神情僵冷。
不凑上去喊一声那便不是隋远了,他笑容可掬地掖着手问,“表妹妹与王爷谈了什么,这样快就讲完了……”
哪晓得梅蕊理都未理他,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隋远啧了声,不晓得她哪里来得这样大的火气,慢悠悠往凉亭里走,瞧见襄王的脸色也不大好。
他作揖请了个安,襄王冷哼一声,“你这表妹倒是很有意思。”
言语间竟有几分咬牙切齿,听得隋远一乐,他拿捏了下说辞,随后道:“如故确然是很有意思的,不然也不会平白便得了陆护军与陛下青眼。”
襄王看了他一眼,“你除了这些,便没有别的话了么?”
但凡是位居高处久了,凡事早有自己的定论,却总是想要旁人来猜度,隋远笑着道:“这药方如故不收也罢,全当她已经收了又有何不可?这件事情也并非要借由陆稹的手亲自来做的,由王爷来下手,最终也会指向陆稹,又何必非要凑上去讨个没趣呢?”
襄王将隋远的这番话咂摸片刻,品出了些比借刀杀人还要狡诈的意味,他眯起眼来打量了一回隋远,啧声:“就照你说的。”随即站起了身,走过两步后停在隋远身旁,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道:“不错。”
在行宫待不了多少时日便又回长安去了,怀珠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落在隋远那里的绣鞋给拿回来,回到宫中的时候也很郁郁,她拉着梅蕊的手,十分担忧地道:“我听闻有什么巫术是能借由人的衣物服饰来施展的,你表哥他是不是信了什么邪,要拿我去给邪崇抵命哪?”
怀珠一脸大祸临头的神情,梅蕊只得好言相劝,“哪里有那样多的邪崇,不过是世人编纂出来的罢了,隋远他纵然轻浮浪荡了些,但我记得他是从来不信这些的,你莫要乱猜。”
“那他为何不将鞋履还给我?”怀珠嘟囔道,“莫非他真看上我了?”
想想又觉得荒唐,连忙摇头将这个想法给甩开了去,哪晓得这句话入了梅蕊耳中后却掀起不小的波澜来,她抿着唇对怀珠道:“总之,你莫要再去招惹隋远了。”
怀珠不可思议地看着梅蕊,“蕊蕊,什么叫我招惹他!”她一把丢开了梅蕊的手,气鼓鼓地,“分明是他先贴上来招惹我,我便是在池边脱了鞋袜戏水,这也有错么?谁晓得他会从那里冒出来,也能怨我?”
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登时就红了眼,梅蕊见势不妙,忙又去捉了她的手来哄,哪晓得怀珠抵死不从,干脆背过了身去看也不看她。没了法子,梅蕊只能在她身后道:“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你晓得我不是那样的意思,我是讲,你离他远一些,莫要再与他扯上什么关系了。”
怀珠略略转了个侧脸过来,低声问:“蕊蕊,你是不是晓得什么,却没有告诉我?”
梅蕊当然答了句没有,怀珠却不信,她蹙着眉,“那为何你一副生怕我与隋远发生些什么的样子,你说他轻浮浪荡,浪子也能回头的,但你对我与他之间这样避讳,定是有些我不晓得的渊源,你当真不愿意告诉我么?”
她平日里爱胡思乱想,如今全都起了成效,真相被她猜得**不离十,梅蕊见瞒不下去了,只能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与她讲了当年她也是听来的那一桩事。
隋远曾有个青梅竹马,叫玉娘,自幼与他相好。梅蕊见过一回,同怀珠有七分相似,玉娘身子不大好,在梅蕊去长安前的那段时日里病逝了,梅蕊记得隋远难得露出一回悲色,便是因此。
初见怀珠时她便觉得熟稔,后来才回想起是因着她与玉娘的相似,但这本都是不相干的事情,是以她未同怀珠提起,谁能料到隋远会到这长安,还偏偏遇上了怀珠。
将这桩旧事说出口后,梅蕊心头也轻松了些,她对怀珠道:“隋远看着你,约莫是想起了玉娘,不论他现在的心思是什么,总归都不是好的,那双绣鞋被他拿去便拿去了,没什么要紧的,你千万莫要再同他扯上什么干系,好么?”
怀珠听了后半晌未答话,在梅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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