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芈镜》第50章


镜子指着不远处一尾松鼠,得意地说:“我找到月照了,是她带我来的。”
云照古神看看那只松鼠,浅笑,“那不是月照,只是一只普通的松鼠而已。”
“诶?是吗?”镜子仔细地望了望那只松鼠,随后傻笑着说:“好像确实认错了,我把松鼠毛看成白色了。”
“是月光的缘故。”云照古神说。
镜子捋起云照古神的一缕长发,“怎么又变成银色的了?”
“这里是古神的墓丘,神气集聚之地,我不太容易控制自己的身体,时鸢形态常常会冒出来。”云照古神看着镜子在月色下发亮的眼睛,问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不喜欢?”
“没有。的确有点奇怪,有点不像阿云。”镜子嘴角微扬,左侧梨涡凹陷出了一个浅浅的圈儿,“要是平时的阿云,我都不敢碰他头发。不过时鸢的阿云就很大方,就可以随便碰了。”
云照古神从镜子手中抽回长发,转头,淡淡地说:“他不是对你不大方,只是对自己太小气了。”
“什么意思?”镜子蹦到云照古神面前,摇头晃脑得的样子也很神似野兔子,“我没听懂。”
“不要耽误了修行。”云照古神没有回答镜子的问题,只是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好的。”镜子习惯性地应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地问:“阿云怎么会说这句话?是不是因为我和玄蛋儿他们玩得太欢?”
云照古神撇过头,眼睛避开镜子,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用担心啦,不急的,我又不是凡人,晚成仙几年又不会夭寿。”镜子无所谓地说,“倒是阿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云照古神说。
“你知道龙脉吗?”
“龙脉?”云照古神没明白镜子在说什么。
镜子见云照古神没理解,就乱七八糟地解释起来。“就是用来镇鼎天下的,听玄蛋儿的语气,好像很重要。”
“哦,原来他们是这么称呼那东西的。嗯,不错,是我摔碎的。怎么,你提起这个,是要替天下生灵向我讨回公道吗?”云照古神说得淡然,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
“你摔坏的?阿云你摔坏了龙脉!”镜子惊讶得看着云照古神,连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云照古神提了一下镜子的下颔,“把嘴巴合上,张那么大是准备吞了我吗?”
镜子挠挠自己的脑门儿,他抓着云照古神的衣袖,一脸急切的样子,“阿云你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摔碎啊?这根本不像你啊,雪照古神做的还差不多。”镜子在最后小声咕哝了一句。
云照古神弹了一下镜子的额鬓,缓缓说道:“这其实并非是我的错,你可以怪祝融,火尧古神,是他把那玩意儿放到我手里的,我那时候在和风照古神扔石头,刚好就扔过去了,他脑袋可真硬,把龙脉都打碎了。”
镜子傻傻地望着面前银发银眸的云照古神,心想,如果是正常版的云照古神,一定说不出这种话来。时鸢版的云照古神,气度果然非同凡响啊。
“你们在找太极吧,是为了巩固春秋,还是想夺取霸权?”云照古神问道,不过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分晓。
镜子先把云照古神的神机妙算赞叹了一遍,随后抱怨道:“都是那个短黑胡子的圣日天帝,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听了镜子的话,云照古神却不发一言,只望着山丘顶上浩大的月亮,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镜子,仙庭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妙。凭你的心智,这趟浑水进去了,未必就能出得来。”
镜子站在云照古神身侧,边在脑海里描画他精致细腻的眉眼,边笑嘻嘻地说:“可你还让我修仙呢,修了仙不就要趟仙庭的浑水了?”
“所以,”云照古神侧头注视着镜子,“你若是愿意剃了头进佛家,我也没意见。”
镜子怔怔地望着云照古神的眸子,一时之间分不清他话的真假,不过她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古神大人,我可不愿意剃头当姑子。”
云照古神被镜子拧着眉头的严肃模样给逗乐了。
“其实除了当仙当佛,我还有一个选择的,”镜子不急不缓地说,“我可以一直在云海里,和蚀芈一起永远陪着你。”
云照古神笑言,“你们两个年纪都太小,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多走走看看,不能被永远困在云海里,我不会这么做的。”
看着云照古神的笑,镜子却笑不出来了,她分明从云照古神的笑意里,听出了悲哀。
或许这就是两个云照古神的不同。时鸢比云照古神,更容易流露自己的情绪和真实。
“阿云,我能抱抱你吗?月亮照得我有点冷。”镜子缩着脖子耸着肩,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问。
“不行。”云照古神回答,其实对于时鸢来说,抱一下也未尝不可,可是云照古神不会愿意这么做的。
镜子瞪着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凶巴巴地凝视了云照古神半晌,然后“扑通”一声,干脆利落地把自己丢进了云照古神的怀里。
“镜子,”云照古神感觉到镜子在他腰间的手,还有她贴近他身体的温度。“你不怕我了吗?”
镜子闻言,却更加用力地搂住了云照古神的身体,嘴巴埋在他的胸怀里,说出来的话模模糊糊的,不过云照古神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可你没有。
是,他没有。
而不远处的小林里,兰冉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握紧的拳头,和他嘴角泻出的,愤怒的冷笑。
一瞬夜凉。
☆、第七镜(一)
仙雾缭绕,秀丽清贵的楼阁檐角飞扬,深褐色的铜铃在微风吹拂下叮咚作响,恍如清泉在青苔湿岩的边角里流荡。
站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只影凝眉痴望着七寰阁,良久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我本以为,再见到这座楼宇之时,便是我与淮湮玉帝恩断情绝之时,没想到……”
镜子就站在只影的身边,看她神色恍惚,悠悠接道:“没想到,世间最难消磨情之一字,恨不舍,爱却离。你时隔六千七百年重又回到这里,物景仍故,人事已非,难免心伤感慨。”
“镜子,你说不是玉帝的淮湮,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句话,平平淡淡,却几乎消散了流年。
镜子扶着只影的肩膀,“不管是什么样子,总要看了才知道。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瞒着大家偷偷上天已是冒险,千万别被抓了去,那事情可真的就麻烦了。”
其实,只影心里是有畏惧的。可她已经不是从前那只灰毛小狐狸了。她知道,如果她不勇敢,没有人会替她勇敢。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
七寰阁很大,但镜子和只影飞行过去,到达也只是瞬间的事。
“呃…啊——”
刚到淮湮的寝殿门口,镜子和只影就听到了房间里面传来的惨叫声,那声音的主人想必十分痛苦。
随即传来的,是玉碗摔碎的声音。
“师傅你忍着点,一定要挺过去啊!师傅!师傅……”一个男童稚嫩的哀叫,听在镜子的耳里,显得格外凄惨悲切。
“一定是他,他一定在受刑,很痛苦,我进去看看,很痛苦的……”只影眼神茫然,表达也已经语无伦次了,她挣扎着就要闯进去。
镜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只影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不让他发现的吗?你若是就这么不顾约定地闯了进去,对不起我不说,你又如何忍心,让淮湮玉帝看到你见到他最悲惨狼狈的样子啊!”
而隔着一扇窄窄的门,淮湮正忍受着蚀心白蚕在他神经里、血管里、肝脏里的残忍噬咬和啃食。
他只着一件白色单衣,披散着头发,额上流着冷汗,疼得在地上翻滚,惨叫声自开始起,就不曾停歇过。
脚蹬掉了一旁的椅子,他双手握着已被抓破了的绒毯。又一波疼痛□□来袭,他瞳孔皱缩,连着头皮的青筋凸出,在他太阳穴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曲纹。
“呃…啊……”连喊叫的力气都几乎殆尽。
如此剧烈难忍的疼痛……不是没想过丢掉这烂命一条,他只是不愿意,这个世界就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汗水迷糊了双眼,他疼得意识恍惚,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干净幼稚的狐族语——
一只尾巴,两只尾巴,三只尾巴……
小男童慌慌张张地推开门,一把撞进了只影的怀里。
只影急忙扶住他,蹲下身,神色焦急地问:“小仙儿,里面的人还好吗?”
男童显然还不习惯见外人,着实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然而他还是乖乖回答:“没事的,虽然白蚕蚀心之痛难忍,但是师傅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挺过来的。”
只影得了安慰,身子才软软地瘫到地上。
镜子却发觉男童对只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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