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年的石像复活了》第44章


于这么幼稚。
他的设想中,是唐先生软磨硬泡终于哄得神君松口,同意穿那衣服,可万万没想到,最后却是神君主动提出的要求。
“神君……”他有些不安地搓搓手,像是伙同外人干坏事结果被东家发现的倒霉家仆,在被赐死之前良心发现,还想挣扎挣扎:“要不再考虑一下?”
陵光恍惚地摇摇头:“他的父母可能已经……他现在需要我,我必须穿上那个才能接近他。”
话是这么说没错,凤十三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他在收纳柜边磨蹭,经陵光的再三催促,终于拿出那只黑塑料袋,不情不愿地递上。
“神君,还请三思啊。”
陵光从中翻出那件金缕衣,造型是件马甲,倒的确做得像模像样,至少不像前世那般,粗暴地直接拿锁链捆。但尚未穿上身,那种厌恶感已油然而生,他强忍着扔掉衣服的冲动,把它反身罩在背上,双臂穿过袖洞。衣服尺寸很合,勾勒得他腰细腿长,而紧贴到的皮肤逐渐开始蜕变,肉色隐去,赤绒浮现,像是带着羽绒的保暖马甲内衬。
凤十三的表情呈现出一种欲语还休、欲哭无泪的矛盾,不知自己做到这步到底是对还是错。他知道自己是在保命,保神君的命,保唐先生的命,但这却把两人推往更痛苦的境地。他不是当事人,根本无法体会他们遭受的万分之一的折磨。
陵光小心扣紧马甲上的两颗纽扣,又拿起棉服罩在外面。熟悉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原本轻缈随心的躯体重如顶着磐石,每次奋力呼吸都只能摄入不到半数的空气需求量,频率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他整整棉服衣领,竭力保持正常的说话状态:“……走吧。”
☆、第 41 章
不能瞬移不能飞,凤十三叫手下开了辆汽车过来代步。辗转赶到第二医院,两人如同身体欠佳的老年人,互相搀着往院内摸索。
他们也不知道唐小宇在哪儿,往好的方向想,估摸着多半在急救室或者ICU,去这两处绕了一圈,却没发现目标人物。再接着就只能往坏的方向想了,两人面色沉重,都不愿先去迈那一步。
凤十三觉察出陵光无意识的把身体往墙壁立柱边靠,知道他是走得累了,便提议先坐下歇息会儿。
第二医院不算大医院,对于非人类的凤十三来说,到这里的次数更甚屈指可数。太平间在什么位置他没概念,估计是人类的避讳思想,不愿把连接生死的地方标得太明显,他左右找找也没瞅见标识牌,只得让陵光原地坐着,自己去找人问路。
几分钟功夫,等他问完路回来,就见神君身边多了个小护士,正目光关切地嘘寒问暖。
哎哟可不能让护士把神君弄去检查身体,随便量个体温心跳血压啥的都会把人吓死。
凤十三赶紧跑回去救场:“放心放心,他没事。”
满怀职业操守的小护士显然放心不了:“我看他呼吸很累,脸色也不好,是不是心脏不舒服?”
凤十三飞快撒谎:“天生的,老毛病,我们这就去找主治医生。”
小护士狐疑地打量两人数眼,没再多说什么,只从旁边借来辆轮椅,让他们推着走。
有把轮椅倒也不错,比让神君自己走省力。凤十三谢过小护士,推着东家踏上电梯,摁了地下二层按钮。
太平间就在那里。
电梯上人不少,却无一去往那里,待得下行到达时,只剩他们孤零零立在正中,仿佛孑然于人世间。
机械的运作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兀,地下阴冷的空气让人遍体生寒,没有神力护体,各种不适忠实反应在生理上。
幸好借了个轮椅……
陵光暗自庆幸。没有轮椅他可能真没办法一气行到这里,中途少不了得歇几回。
凤十三的脚步平缓且稳,沿着湿滑的瓷砖地面拐过两道弯后,停驻下来。他看见獬豸垂着耳朵蹲在小道边,表情显得有几分忐忑和委屈。
发现两人的身影,獬豸不安地拿脚摩擦地面,露出种欲言又止的慌乱。他分别叫了两人一声,见陵光从轮椅上起身欲往太平间里走,赶紧蹦起来阻拦。
“神君神君,主人说不想见你。”
陵光诧异地望向他,见他模样认真不像是在说谎,不由蹙起眉头,显然是想不明白。
凤十三同样也想不明白,上前再三跟獬豸确认没搞错后,茫然地回过头:“神君,这……”
陵光目光在太平间大门上流连,似是想无视阻拦擅自闯入,却又勉力克制住自己,最终只留下一个字:“好。”
獬豸目送二人如同来时那般平稳且缓慢地离开,挠挠头,总觉这次不该听从主人的吩咐。
凤十三感觉自从医院回来后,神君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寡言。以往虽然日常很无趣,也会喂喂鸟,散散步,聊聊天,看看海景。现在却整日闷在阁楼内,如老僧入定般,连起身都不愿意。
或许神君变成这样,他也有部分责任。
由于担忧脱下金缕衣会增强引力,干扰到唐小宇的日常作息,那身马甲陵光一直穿在身上。严重的副作用,导致不吃不喝的神仙变为每日嗜睡十二个小时以上的普通人,昏昏沉沉,乏力至极。
凤十三有心想改变现状,却无能为力。唯有偷偷联络獬豸,问些唐小宇那边的情况,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暗地里派手下给点方便。
按照靛州的习俗,人去世后需要在殡仪馆停尸七天才能火化入葬。这七天同时举行追悼仪式,死者生前的朋友、同事等前来慰问家属、瞻仰遗容。
说是如此,在人口密度极大的靛州,要临时进殡仪馆并找个好的房间开追悼会却不容易。除去塞钱之外,还得有点门路。像唐小宇这种年纪,平日里离此类事遥远万分,而一走就是父母两个,悲痛参杂着六神无主,若非凤十三和獬豸明里暗里帮着,大概整个人都会呈散沙状,团都团不起来。
好在他的朋友同事也都理解他的心情,能帮就帮点儿。这种噩耗不敢告诉年迈的爷爷奶奶辈,几个同事帮忙把追悼会场布置妥当,郁兰过来陪了他两天,两天后他的两个伯叔赶到,使情况好转不少。
神君不方便走动,凤十三自己偷摸着去看了一次,又悄悄回来,啥都没说。
直到头七那天,临近傍晚,陵光突然出声叫他,问了追悼会的地点,说要去看看。
凤十三很惶恐,之前被拦在太平间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种时候去,神君到底是有什么打算啊?他紧急联络獬豸,让赶紧清场把无关人员劝离,免得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
陵光没在意他的各种举动,顾自倚着车座靠背闭目养神。汽车开入靛州殡仪馆,放下他们,安静地停入车位,凤十三搀起自己东家,两人慢慢往目的地移动。
太阳在他们背后静悄悄坠下,余晖带走最后一丝温度,殡仪馆昏黄的路灯接二连三亮起,勉强给已经晦暗不明的道路续上半条命。
凤十三暗地里帮忙安排的追悼会场在一楼,正对着冬日略显萧瑟的庭院,花圈和挽联沿着庭院青石铺装的小路密密麻麻摆了两道,纸钱香烛四处散落。
亲朋不在,唯剩唐小宇穿着雪白的孝服,跪坐在遗体成列台边。他的侧影伛偻,显得有些无助,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只机械地从竹篮内拾起一朵白菊花,缓缓放到台沿。
陵光在离他三米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凤十三打不定主意该不该留下,眼角余光瞟见獬豸在庭院外偷偷朝他招手,踌躇两步,决定还是先回避,让神君自己处理。
唐小宇依旧没有抬头,但他似乎已对来人是谁心知肚明。晚风吹得那些纸钱沙沙作响,没人开口,沉默代替着慰问,寂静诉说着苦闷。
似是过了一个世纪,唐小宇终于直起身。他换了个姿势,倚着成列台,手里把玩那朵白菊花,言道:“我看不到了。”
“我看不到那些鬼魂了,我也听不懂鸟说的话了。”
“是不是你收回了灵鸟附的神力?是不是你故意不让我见我父母的鬼魂最后一面?”
陵光没有回答他的那两个问题,而是坦诚直言:“他们没有未放下的执念,他们的魂不会回来。”
这个回答仿佛正戳中唐小宇的痛脚,他愤怒地拍着身侧的成列台,那高台随着他的动作轻震:“为什么不回……不可能!他们死得那么突然,那么凄惨,怎可能没有怨气?怎可能没有执念?!”
陵光静静地等他吼完,这才叹了口气,准备跟他解释:“这是命数……”
可惜他才说四个字,唐小宇就忽的蹿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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