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鸾》第439章


明鸾是真没听见,只得干笑道:“当时我正想事儿呢,就没留意,想来二表叔他们不过是说些客套话,难不成有什么大事?”
章寂叹息道:“能有什么大事?客套话是客套话,只是话里夹杂着私货,总要给我暗示几句,说他哥哥的不是。”
明鸾想了想。笑道:“这是他打大表叔世子之位的主意了?只是他也想得太美了些,他们兄弟一样是姑祖母亲生的儿子,一样是您的外甥,您怎会平白无故帮他将他哥哥拉下马来?”
“这里头原有个缘故。”章寂道。“我们定与冯家有仇是一定的了,我又看不惯那些趋炎附势的行径。你二表叔方才说起,你大表叔从前得了元配冯氏娘家的势,一心盼着给嫡长子攀门好亲,最好是能尚主,若不能尚主,王府郡主或是公主府的小姐也娶得。寻常公侯府第,竟都看不上了。便是真有郡主县主愿意嫁进临国公府,他又要挑剔人家美貌不美貌,性情是否和软贤淑,是否与他儿子匹配;又有一个嫡女,同是冯氏所出,便打了主意要谋建文二皇子的正妃之位,只是建文帝一直不肯点头。如此谋算了几年。他终究不曾给一对儿女正经定下亲事,到得后来冯家遭了建文帝的嫌恶,他又想着好歹先观望着再说。免得好不容易定了门亲事,亲家转眼就倒了,岂不是误了自家?这一观望,可不就观望到建文倒台了?他顶着建文帝连襟的帽子,便是今上不怪罪,仍旧给他石家满门荣耀,人家也未免挑剔他几分。那一双儿女的婚姻就更是艰难了。你二表叔说,如今他又厌弃了这对儿女,竟当没养过他们似的,病了也不过问。见了面更是动辄打骂,如今娶了新人,更是恨不得他们即刻死了!你姑祖母夫妻俩如何为了大孙子之事操心?就是因为他们没了父母护持,才多了几分怜惜。我听了这些话,虽觉得那两个孩子可怜,你大表叔太狠心。只是终究是别人家的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你二表叔却以为我会因此就厌弃了他哥哥,转而亲近他呢!”
明鸾笑了笑:“以石家如今的处境,他想谋这个世子位也不容易。不过要是能得到您的支持,只怕姑祖父也要郑重考虑的。只是我有些不信他说的话,如果临国公世子的长子当真不受父亲待见,前些日子怎么姑祖母又跟我们说,他的父祖都不忍心让他娶个小门小户的妻子呢?非要寻了名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不可。会这么用心,可不象是恨不得他去死的样子呢。”
章寂猛地醒觉:“这么说,那臭小子竟是哄我的不成?!可恶!他哥哥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亲生母亲和母舅家都太无情,但做弟弟的更混账,连亲手足都算计上了!以后我再不搭理他!”生气了一会儿,又抱怨:“他教的儿子也不知礼数,眼睛胡看乱看,当别人是什么?!”
明鸾抿嘴忍住笑,又再次想起自己方才想的事来,可惜此时朱翰之不在京中,否则这种事直接告诉他就完了,后头的再用不着自己操心。不过,既然眼下没有个可以商量事的人,她少不得要向祖父讨个主意,便将方才自己所疑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章寂吃了一惊,坐直了身体:“你可认准了?没有看错?!”
明鸾摇头:“没看错,那人鼻头上有颗大黑痣,额头又高又亮,头发原比别人稀少些,很容易认出来的。我见过他三回,头一次是在德庆城外的河岸边,我驾了新马车与怀安侯一同游玩
章寂沉思片刻,肃然道:“兴许是他在郭钊身边待不下去了。才会另投别家做活?”
明鸾却不以为然:“郭钊经过肇庆,是要将他师兄偷运出去的,这本是件秘事,不是心腹。也不会带在身边。况且当时我劝过他们,建文帝是信不过的,与其偷偷摸摸行事,指望建文帝宽宏大量放他们一马,不如想着投奔到别处去?那时候,算得上是个值得投靠的势力的,也就只有燕王了。他们不去投燕王就算了,也不至于继续死守建文帝与冯家这条道走到黑吧?无论是哪一点,如今临国公府已是降了新君的了,郭钊的人跑到世子长子身边做什么?石家上下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章寂皱紧了眉头,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最终只能道:“此事可大可小,待我过两日得了空,再去瞧你姑祖母时。把这事儿悄悄儿跟你姑祖父说了。想来他是个疼爱孙子的人,做事也素来小心,必然知道该如何应付。那郭钊虽然也曾是欧阳太傅门下的英才。可惜走错了道儿,犯了大过错,已是信不过的了,离他远些也好。”
明鸾想想,也就答应了。这事儿毕竟是石家的事,况且郭钊虽然不是他们一路的,却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都交给石家人自己定夺好了。
回到南乡侯府,明鸾扶着祖父下车,往府内正院走去。老张赶过来道:“大爷过来了,在上房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章寂便有些着恼:“早叫他去临国公府的,等了这半日,我都回来了,他才到!”
待进了正院,文龙闻讯出门来迎。章寂又数落他:“我两个时辰前就打发人去叫你了,你姑祖母病了,家里没个顶事的男丁,我只能带了你三妹妹过府去探望,但遇事总要有人帮着跑腿才好,因此才叫你。如今我都从国公府回来了,你才来家,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是你祖父,隔了一层,就使唤不得你?!”
文龙慌忙跪下道:“孙儿怎敢如此?今日得了祖父的信,原要赶着去的,只是临出门前,又得杭州那边的家人赶来送信,说是母亲回来了,当时已经要入城,因赶路匆忙,老病犯了,少不得要赶着打扫了房舍,请了大夫过来候着。好容易等接了母亲进府,安顿下来,孙儿才赶来赔罪,还请祖父原谅孙儿。”
章寂与明鸾都吃了一惊,前者忙问:“你母亲不是正在杭州养病?既是病得厉害了,你父亲怎的放她出门?!”
文龙哽咽道:“父亲原是不放的,只因他近日因公到下头卫所巡视,喜姨娘又受了风寒,杭州那边府里未免松懈了些。可巧家下人等嚼舌,叫母亲知道了皇上为沈家姑娘赐婚一事,心里一急,立时便吩咐了人装车备船。因母亲叫的都是到了杭州后才添的新人,多不晓得家中规矩,竟让母亲出了家门。等到喜姨娘发觉,派人去追,已是来不及了。母亲日夜兼程,连日赶路,不到四天就到了京城,才会累得犯病。可她一进门,也顾不上别的,就要妹妹去瞧沈家姑娘,妹妹却去了常家,回来得晚了,没头没脑地就被母亲训了一顿,如今还在哭呢!”
章寂便冷笑道:“她真真是疯了,为个侄女儿,竟把亲骨肉都放一边!也罢,由得她去,你们只命丫头婆子们侍候她衣食,请了外头的大夫为她看诊,别的俱不必理会。她要见谁,你们只当没听见,想传信给谁,也别让一张纸出了侯府的大门!若她要入宫面圣,你们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拦着!横竖她病得这样,也出不得门,只别让她传话进宫就是了,也别让外头人知道她回来了。倘若皇上听见了风声,就说她病好了些,听说了皇上赐婚的事,赶回来要劝说皇上收回成命,口口声声都舀沈家对皇上的恩典说事。你们兄妹害怕,只能劝她在家养着。皇上听了,必不会怪你们,也不会见她的!”
文龙惊讶极了,有些踌躇:“这……这不是要让皇上生母亲的气么……”
章寂道:“你若不敢,只管让她去见皇上,倘或又劝服皇上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她是在内院静养的人,外头人要骂,也只会骂你们兄妹!你只为自己想想,为你妹妹想想吧!”
文龙当即便闭了嘴,想想也觉得祖父的法子甚是稳妥,便依言回家行事不提。
只是沈氏出人意料地回来了。让章寂气上加气,明鸾安抚了他半日,才觉得好过些,又想起常家回京来了。虽亲戚间少不得有个往来,便让林氏好生休息一晚上,打起精神,次日带着两个孙儿,并礼物若干,去了一次常家,探望开国公夫人胡氏。林氏回来后。说起胡氏态度还算和气,只是略嫌冷淡些,比不得邹氏亲切。章寂便疑心是自己否决了四儿子章启与胡氏娘家侄女的婚事,坚持仍纳林氏为媳,才会惹恼了胡氏,便也有些生气,只觉得那胡氏好不晓事,索性丢开手再不理会。
因这一番小变故。章常两家之间,便只有邹氏与陈氏私下往来,偶尔常家姐妹也送了信给明鸾问候。因明鸾身上有重孝。不好请她们到家里说笑玩耍,每每想起,都觉得可惜,只能与她们书信往来,倒比初见时情谊深厚几分。
明鸾一家平日甚少出门,对外头的事就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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