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贩药指南》第93章


相思挑了挑眉,正要开口,却听衙门口一阵骚乱,两个衙役带着日间告状的几个药农进了堂内来,那秋老头头上的伤口已用布条包上了,只是面色有些惶恐。
带人来的衙役上前禀报:“启禀大人,原告及证人已带到!”
薛桂心中一松,那秋老头和同来的几个药农已然跪下。
“堂下原告,你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来府衙的路上,秋老头已知道相思和唐玉川真是忍冬阁的人,自己闯了大祸,此时又见忍冬阁的温阁主就站在堂中,便心生退意,颤声道:“草民是郡里的药农,状告……状告……草民不告了!”
“大胆刁民!日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公堂之上岂容你说反悔便反悔!”薛桂怒喝一声,连拍了数次惊堂木。
那秋老头腿儿都软了,显然自己若是不告了,薛大人肯定不会轻易放了他,要是接着告,定会得罪忍冬阁,无论得罪哪一边,他秋老头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想他这么多年,凭着耍赖斗狠的绝招,多少外地的药商栽在他手里,如今竟轮到他阴沟里翻船了。
他若坚持告,只怕依靠忍冬阁的力量,再找出几个肯说实话的证人亦不难,到时候还是要输。
权衡再三,秋老头颤巍巍道:“启禀大人,他们两个不曾打我,是草民自己摔倒了,想赖他们两个汤药钱,所以才……才来诬告的。”
“啪啪啪!”
“大胆你!你大胆!”薛桂哪里能料到这干瘦的老头儿说反口就反口,又见秋老头有些畏惧地看着温云卿,和官府比起来,竟是更怕忍冬阁一般,越发气急:“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站笼!”
“大庆律法,诬告不致死刑,且嫌犯又是自首,更应减刑。”一直沉默的温云卿忽然开口。
秋老头知道自己赌对了。
相思看向温云卿,眼睛眨了眨:“可是薛大人说的话就是律法呀,他才不管圣上颁布的法令呢。”
这次不止衙外,便是堂内也“轰”地一声炸开了锅。而薛桂大老爷,像是离了水的大鲤鱼,张大嘴吸了几口气,许久才平静下来,黑着脸下令:“主犯重打三十大板,从犯重打二十大板!”
衙役们领了命,抡起杀威棒便是一顿揍,堂内立刻便惨嚎震天。
这边发落了秋老头一干人等,便轮到处置相思和唐玉川,薛桂这次实在很没有面子,又被相思连番怼了几句,恨不得打她个皮开肉绽,但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罢了。他清了清嗓子:“既然是诬告,你们二人便可以离开了。”
唐玉川一听,大大松了一口气,便要转身往外走,却听相思轻声问道:
“所以我们二人在外面吊了一下午,受了大人这无名冤刑,就这般算了?”
本来见到这云州府的药商少年怼威严的薛大人,金川郡的百姓就都有一种古怪的满足感,如今见这少年还似不肯罢休的模样,这帮看戏的百姓便都雀跃了起来。
感觉到衙外百姓的骚动,薛桂面色越发不好,瞪着相思问:“那你想怎样?”
“既然做错了,总归是要道歉的吧?”相思眨眨眼睛,笑着问。
薛桂尚未说话,一直在旁记录的师爷闻言震怒:“你这刁民,大人已经给你脸面,你竟不知好歹!”
相思却不恼火,扯了扯嘴角,道:“我听说,朝堂之上,圣上常与官员争辩,亦时常有不查之处,若事后发觉,第二日上朝一定会承认自己的错处,连圣上尚且不讳己错,薛大人却……”
相思顿了顿,爆出一个惊雷来:“原来薛大人,比当今圣上还要英明许多呢。”
那师爷浑身一震,只觉眼前这个少年实在是可气至极,本来屁大的事儿,他非事事都往皇帝身上扯,这要是一个回答不慎,可就要落了大罪的!他小心翼翼看向自家老爷,然后欠了欠屁股,仿佛凳子上有钉子一般。
薛桂亦觉得相思可恶可气,但因堂下温云卿与皇家有些关系,此事若是他一个处置不慎,只怕后患无穷,遂强压火气,极快速地说了一句:“此事是本官错了。”
那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全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各个嘴张得能塞个鸡蛋。
“我要大人写个告示挂在衙外。”
好么,这下百姓们又炸了锅!
“这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大人能同意吗?多丢人啊!”
“可不是,这要是挂了认错的告示,以后薛大人还不成为金川郡的笑柄!”
“就算不挂,我看这事儿明天也要传遍整个金川郡了!”
薛桂气得手有些抖,胸口也有些疼,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唐玉川看了直摇头,小声对戚寒水道:“先生你不知道,相思以前在魏家的时候,经常气得魏老太爷哭天抢地的,我看眼下这薛大人也要够呛了啊。”
戚寒水努努嘴:“他自找的!”
温云卿知道相思此时的身体很虚,便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正要说话,却见相思忽然瞪了他一眼,却不知是为何瞪他,觉得有些冤枉,只是此时此地却不便发问。
相思却已开了口,她笑得天真无害:“其实早先大人也知道那药农的证词有疑,只是一听说我们是忍冬阁的客人,便一副恨不得立刻把我们拆了的模样……”
“我写告示!”薛桂咬牙说出了这四个字,生怕相思再往下说。
这事儿毕竟涉及到温云卿和忍冬阁,相思本也不想挑明,见薛桂认了,便借坡下驴不再追究,一行人才出府衙,便看见门外站着个女子,一副官家小姐的打扮,正是薛真真。
相思本就有些难受,这下更难受了,便想松开温云卿先上车去,谁知温云卿竟不肯松她。
薛真真上前两步,袅袅婷婷:“温阁主,这事实在是我爹……”
“若薛小姐没事,我们就先走了,他们二人在笼子里吊了一下午,需要驱寒休息。”温云卿声音淡淡。
平素即便温云卿对她没有多余的话,但到底也未如今日这般冷淡,薛真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温云卿已携着相思往马车那边去了,直到马车驶离府衙,薛真真都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
马车里宽敞舒适,相思小猫一般趴在某人的膝盖上,体内寒气尚未散去,偶尔还要打个寒颤。
某人将披在她身上的大氅紧了紧,叹息道:“你方才简直要吃人一般呐。”
第79章
“你方才简直要吃人一般呐。”
相思眨眨眼,把脸贴在温云卿的膝盖上,闷声道:“薛桂他太气人了,这样的父母官,守一府则一府伤,抚一城则一城死,虽说他来之后金川郡再无匪盗,但冤死在他手里的无辜百姓,只怕比那些匪盗害的命还要多。”
温云卿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了勾,便听相思道:“都说乱世用重典,如今大庆国绝不是乱世,且金川郡亦不是匪患严重之地,只不过薛桂除了用刑,也没有什么能耐,所以便专此一道。”
相思说了几句薛桂的坏话,心里好受一些,只是身上依旧发冷,她看了看温云卿,缓缓直起身子,苦着脸可怜兮兮道:“阁主,我冷。”
温云卿把脸别开,相思却把自己冰凉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依旧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样:“阁主,我冷。”
温云卿没看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也不说话。
相思往他怀里凑了凑,又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处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有些可怜:“阁主,我好冷呀。”
隔着衣服,温云卿能感觉到相思身上传过来的凉意,又想到她在笼子里吊了一下午,心中到底是柔软了,伸手将她身上的大氅拉了拉,一只手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却伸进大氅里,缓缓摸上了相思的肩膀,在肩胛处缓缓揉捏起来。
相思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贴在温云卿的胸膛上:“阁主,你揉得真舒服,对……这里用点劲儿。”
温云卿觉得有些好笑,手上微微用力,相思只觉得肩膀酸软,忍不住嘤咛了一声,有些恼火地抬头瞪着温云卿:“力气太大了,好难受!”
温云卿摇摇头,手上的力气却反而加重了:“你这也太难伺候了些。”
相思只觉温云卿手过之处,那里的经络便如同被火烧一般难受,在温云卿怀里不安分地扭动了两下,那只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却力道不减,便真的恼了,双臂从大氅了伸出来猛地抱住温云卿的脖子,身子也紧紧贴了上去,喊道:“难受难受!”
温云卿身体略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将已褪至相思腰间的大氅重新给她披好,轻声哄道:“你吊了一下午,肩胛血脉不通伤到了,我帮你揉开,不然落下病根儿,以后要遭罪的,你忍一忍好不好?”
相思才不肯依,照旧挂在他的身上:“我不管,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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