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约陌生人》第214章


这些,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理解的事情。我想,我和花阳之所以走不到最后,一定是因为我们爱得太早。错的时间,不管遇到谁,都不可能会成为对的人。
远在凇城的寒假,像之前的两次一样,缓慢遁去。
我们一家三口依旧是跟夏烛安父女一起,但是,我和夏烛安谁都没理谁。夏烛安大概是怕了花阳,不敢跟我说话。我……纯粹是不想被花阳发现,不想惹花阳生气。
夏烛安开始疯狂减肥,也是那个寒假的事情。可惜收效甚微,初二下学期开学看到她,她还是个小胖墩。
当然,夏烛安减肥跟我并没什么关系。当时,跟花阳写交换日记,才是最大的乐趣。来来回回,都是些零零碎碎不值一提的话,我们却能轻易笑出声来。
“我今天语文课读的作文是在写你,你认真听了么?”
“你写的是我?我有那么怂么?”
“姑奶奶头发快到腰了!牛逼么?”
“放学陪你去剪头发,咱这头发不代表灵力。”
“周末陪我去逛街,姑奶奶决定开始穿裙子。”
“不行!低年级那帮小瘪三会看女生底裤!”
当面就能说的话,我们非要写到本子上,好像这样日子就能简单快乐地继续,人生就可以永远只如初见。
那时我说:“真想快点长大,带你去挪威。”
那时她说:“别想拐走姑奶奶!姑奶奶可没打算嫁给你!”
那时我说:“想得美!谁要娶你了?学校里追我的美女都排大队好么?”
那时她说:“成,互不干扰。我祝你以后娶到那写情书的胖子!”
那时我说:“好好好,我投降。咱俩各自带着家室去挪威,成么?”
我们疯疯癫癫地在本子上开着天真烂漫的玩笑。我以为,我只需要静静地陪花阳长大,然后,说爱她,跟她在一起,娶她回家,和她变老,一起走进坟墓。
我们单纯地彼此温暖着,努力想给对方最大的快乐。可偏偏,从那时起,我们的温暖和快乐就无法长久维系。
花阳生日那天,体育课结束后,我们的本子丢了。她说上课以前她把本子放在我书桌上,我说我打完篮球回来就没看见。
接着,花阳坐在我前面认认真真地哭了整整一节化学课,我坐在她后边认认真真地给她递了两卷卫生纸。
当时,我们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夏烛安。毕竟,被人把头塞进马桶里的奇耻大辱,这点报复绝对算是轻的。
于是,我趁课间休息,去楼下把夏烛安约到了后操场,问:“是不是你做的?只要你把本子还给我,我不会告诉花阳的。”
夏烛安没有反驳,只是把一个垃圾口袋递给我,了无语气地说:“你告诉她吧,反正本子已经碎了。”
的确,一半空白的我们的本子,和被自己填满的碎片,都在口袋里。
认命似地,我叹了口气:“你走吧,这次我不怪你。花阳做的事,我替她道歉。如果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看你爸的面子放过你。”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做的?”夏烛安抬头盯住我,眼里闪烁着类似委屈的情绪。
良久,她咧开一抹我看不懂的笑,无奈地摆摆手:“算了,随便你。”
说完,夏烛安就走掉了。初夏的风,吹过树梢,也吹过我的衣角,拎着一口袋碎片,我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花阳哭的画面。
那是花阳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也是花阳第一次为了我哭。可我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沉默着把那袋垃圾,安静地放回书包里。
抱歉,我说过,我们都想到了夏烛安。所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去找夏烛安。
当我回到班级,收好那袋垃圾,发现花阳不在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季阡仇:我不曾摊开伤口任宰割(5)
等我反应过来,赶到夏烛安的班级,花阳已经跟夏烛安扭打在一块了。多亏这次何晓雅没有帮忙,还在旁边拉架,花阳怕伤到何晓雅,才停手。
但等花阳停手,夏烛安的班主任也赶到了。老师就是这种神奇的生物,平时永远别的班最好,自己班上孩子挨欺负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护犊子。
好歹我们的班主任资历更老些,成功斗过了夏烛安的班主任,把我们带回了办公室。
毫无疑问,花阳被找家长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花阳的外婆。以前我每次送花阳回家,都是远远在胡同口就放下她,怕被她家人看见误会。
虽然,我俩还不是那种关系,不过……我问心有愧。
花阳的外婆,是个很有气质的老人,穿着盘花的旗袍裙,花白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岁月刻画的痕迹,渗着一股淡然的威严。
了然于胸似地,花阳的外婆一进来就盯着我看了好半天。
随后班主任摆摆手,示意我和何晓雅可以先回去上课了。
临出门,我偷偷回头看了花阳一眼。她似乎很怕外婆,刚刚理直气壮的霸道劲儿瞬间偃旗息鼓,耷拉着脑袋摆出了低头认错的姿态。
当时我就知道,花阳的外婆绝对不好惹,结果我偏偏还是惹到了。
花阳在办公室谈完话,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反正花阳的外婆就是旁若无人地来班级把我叫出去了。
当时我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点头哈腰地叫:“外婆。”
“别,我可没有你妈那样懂事的好女儿。”老太太摆摆手,叉腰靠在墙上,似乎在打量我。
我大气儿都不敢出,臊眉耷眼地躲避着老太太的视线。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别看我年纪大了,但我这人开明,不是很反对什么早恋。不过,你不行。我家小阳阳本来就没有同龄人成熟,而且待人接物都比较偏激。你家里人绝对接受不了她母亲,更接受不了她父亲。虽然我话说得远了,可你们注定没有以后。”
“我们没谈恋爱。”我颤着声赶紧解释。
“也许没有。”老太太摇头笑了笑,“但你现在记住我今天的话。保护不了她,就别去招惹她。你是你们家的宝,她也是我和她妈的命。”
老太太平静地抬手拍拍我的肩膀,叹着气转身走远。
怪只怪我当时没把花阳外婆的话听进心里,理解成了只要我努力保护花阳,就可以跟花阳在一起。
也许,正是这种错误的自我暗示和歪曲理解,让被外婆骂了的花阳的哭声,变成了怂恿我的动力。
窗外的落日和微风都变得不重要了,操场上低年级学生们的欢畅笑声也不重要了,渐渐被递光的最后一卷卫生纸,花阳耸冻的肩膀,班里不善的视线网,统统变得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张大笔记“嘶啦”被扯下的声音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句“等驴哥写够五百二十封情书,咱俩就处对象”里,隐匿得无处可寻。
把纸条塞给花阳的下一秒,我干脆学着花阳,把头埋进臂弯,趴在课桌上。
心跳如擂鼓,隆隆作响。
这个世界有太多波澜壮阔的誓言,太多风花雪月的告白,太多信誓旦旦的许诺,一句毫无力量的“处对象”,怎么能敌得过那些华丽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对幸福的描绘呢?
知道这种虚无缥缈的约定最后很可能都会变得无聊而可笑,我觉得自己很蠢。急促的呼吸似乎颤抖着分了叉,破绽般暴露在空气里。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如同几万个世纪,沉重得犹如几万座山脉。
出乎意料的是,花阳竟然扭过头梨花带雨地冲我笑,花阳居然无比认真地拍着桌上那张摊开的纸条给我看。
“这封不算。”
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像被烙上了绚烂的华彩印章,供我在悸动中清晰地一遍遍阅读,一遍遍理解,一遍遍惊喜。
最次的表白,配上了最好的机会。
可时间不对,最后,还是会错过。
曾经如数家珍的回忆,成年以后再回顾,都不过是青春挥笔写下的矫情段子。
最后,花阳还是爱上了水耀灵。
明明那个时候水耀灵也许还在巴黎留学。明明那个时候水耀灵也许还在跟温洛诗谈恋爱。明明水耀灵对花阳的年少模样一无所知,只能靠照片和别人的讲述去探究。
明明……花阳所有鲜活又陈旧的模样,水耀灵全部都不知道。
明明……花阳明亮的双眼,柔软的黑发,细致的轮廓,单薄的脊背,撒娇的嘴角,都只属于我。
明明……陪花阳以对角线距离熬过初三的人是我,陪花阳走过艰难崎途的人是我。
就算何晓雅跟我表白,就算全世界都说我和花阳不会有好的结局,可我还是表白了,我和花阳还是在我写完五百二十封情书以前就在一起了。
应该还是我的错,当时十八岁的我,没有想到,晓雅退学一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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