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乘龙》第11章


云上的人高挑瘦削,面容精致温润,一顶青玉冠束住黑发,牙白袍袖整齐森严——回山不过这么一会,陆僭已经换上了蜀山长老的衣裳。
司空斛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嗖地站起来,脱口叫道:“师父!”
师父从云头上走下来,疲惫已极的样子,但还是对他笑了一笑。
司空斛看得心慌,又不敢问,忙说:“师父,有绿豆汤,要不要——”
毓飞拉了拉司空斛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果然,师父摆了摆手,轻声说:“你去休息。”又看毓飞,“你是主峰弟子?此间事情已了,多谢你送阿斛上来。”
司空斛有点蒙,只好说:“嗯。”
毓飞知道自己该走了,但司空斛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也没说话,双眼目送着陆僭走到崖顶,缓缓拾阶而上。
直到陆僭的身影消失在仰启洞渊中,司空斛才回过头,问道:“依照你们蜀山的规矩,我师父要受什么惩戒?”
毓飞想了想,“大概是去仰启洞渊中洗去魔气。”
司空斛皱眉。师父身上哪来的魔气?
毓飞说:“若是没有魔气,荡邪火魔怎么会烧到你们千秋山?再者,听说荡邪火魔极难找寻,大师伯是靠追踪魔气找到的。自己若是没有魔气,就难以产生感应,所以,大师伯一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司空斛松开手,心说,原来如此。
蒙青童如何,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不怕荡邪火魔的烈火,毫无法力又能识破覆映。
有魔气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师父。
所以师父把他带在身边,为的是更快地找到火魔,打发掉十九师叔。
魔气相互勾连,进入仰启洞渊就会被其中妖魔侵吞,刮骨疗毒一般,就是所谓“洗去魔气”。
真是引火上身。
司空斛又问:“那若是没有魔气的人,进到仰启洞渊,又会如何?”
毓飞咬了咬下唇,说:“反正,像我这样功力的,进去就是挫骨扒皮。”
司空斛送走毓飞,又在玉兰树下站了许久。
月明星稀,云海漂移。仰启洞渊中又是如何景象,还未可知。
司空斛把心一横,扛起隅康弩,捏了个隐身诀。
守山人既然回来,山崖长阶上的弟子们便松懈一些,轮流去吃些宵夜。
师兄们坐在石阶上看月亮,一个说:“大师伯这么一回来,咱们也不用再守山了。听说,明天就可以回主峰。”
另一个却看着身边落叶旋起又落下,说:“哎?起风了。”
司空斛一阵风一样旋进洞窟,见师兄们没有发觉,便松了一口气,现出形来。
洞窟中一片漆黑,伴随着隐约苍白光点。
司空斛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抬起手来看看,才看见自己手腕上经络纵横都微微发红,显然是洞内魔气激荡所致。
他猜得不错,自己体内果然藏着魔气。
但他不以为意,见并没有什么刮骨疗毒的痛感,就当是自己身上的魔气低微。他又往里走几步,顺手抓了一个光点,捏符一拍,“现形。”
那小光点委委屈屈地现了形,原来是只小灵芝精。
小灵芝精起初想躲,但嗅嗅他身上的隐约魔气,顿感是同道中人,又不躲了,反而十分亲近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司空斛一把将他甩开,心中疑惑,但问道:“我师父在哪里。”
小灵芝精嘟囔,“谁知道你师父是哪个。”
司空斛说:“陆僭在哪里。”
这是他第一次说陆僭的名字,舌尖两次顶到上颚,又一次碰到牙齿,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就像凡间小孩子听到妖魔的名字一样,小灵芝精突然脸色一变,指了一个方向,立即溜了。
司空斛随着那个方向走,一路光点在他身旁逡巡,似乎有窃窃私语在漆黑寂静之中蔓延。
司空斛不理,继续向前走。
前方越发寂静,司空斛走了半刻,突然停下脚步。
山洞中漆黑一片,但前方晕笼着温和的玉色光芒。
陆僭盘腿坐在石床上,一手拄着太微剑,另一手搭在膝头,周身盘着一圈有形无实的四方伞,正在对着某处黑暗发呆。
司空斛只能看得到师父的半个侧脸,师父的面孔略显苍白,深衣重重叠叠遮住脖颈,发髻也束得高,青玉冠之中一根青玉簪。
这样齐整的打扮在白头崖可不常见,但那样子居然颇有几分少年气,有点……可爱。
司空斛一面心想哇我师父真厉害这一洞妖魔都不能近身,一面又“嗵”地红了脸,一面捏自己的脸: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司空斛看了一眼,立即转身就走。
小灵芝翘着二郎腿坐在路边,司空斛被绊了个趔趄,直接摔个大马趴。
司空斛爬起来,举起拳头对着小灵芝,“你!”
小灵芝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我怎么了?哎你脸红什么啊?”
司空斛的一记重拳变成了一个弹指,“……要你管!”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字数不多友情赠送一个可爱的糊糊~!
PS是的是已经发过的内容!因为我昨晚大修过了,看过这章的朋友往后翻,到13应该就是新内容啦~
第11章 炊烟
没过几天,丹青崖的名头重新传响蜀山。人人说起丹青崖,都是三个字:“这也行?!”
作为丹青崖长老的唯一弟子,司空斛却不拜入蜀山门下,仿佛皇帝微服私访捡来的儿子一样,搁在山上悄悄地养;
作为威名赫赫的丹青崖长老,陆僭身边却全是旁门左道,什么白元洞里长大的白鹿啊,什么白元洞泉下黑铁炼成的大弩啊,什么大弩上附着的花容月貌的小弩精啊,还有个整天不练功就知道做饭的徒弟……?
修仙的人们自古以来都要辟谷,所以蜀山各峰的厨子普遍不太行。再加上这个徒弟的厨艺被毓飞说得神乎其神,满山弟子都想被他邀请去丹青崖上做客,跟他说得上话的毓飞彻底成为香饽饽。
丹青崖上,紫玉兰周身云气缭绕,另有一束炊烟。
毓飞说:“司空,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司空斛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明不当讲,既然不当讲那么还是不要讲了。”
毓飞讪讪的:“不行,那也还是要讲。主峰的阿太和球球特别瞻仰你的……厨艺,所以,想问你能不能……”
司空斛摊开手,“拿来。”
毓飞一愣,“什么?”
司空斛说:“你收了他们什么好处?”
这话问得凶恶,但毓飞只好讪讪地从怀里掏出干豆角一包,腊肉一条,醪糟一罐,糯米粉一袋。
司空斛心想,干豆角炒腊肉,师父不爱吃;但糯米粉正好捏小圆子,和醪糟煮起来,稠稠的再加红糖,再加碎冰,清清爽爽,酸酸甜甜,师父一定喜欢。
司空斛三下五除二把干豆角炒腊肉烧了一大锅,盛出来交给毓飞,又摆开砧板,拿个瓷盆装上糯米粉,加水和面捏圆子,一边说:“糯米粉和醪糟我收下了,这个菜就算给他们的谢礼。”
第二天,毓飞又上丹青崖,这次从怀里掏出了桑椹、牛肉丸、香芹菜和一把茄子,甚至还带了一整袋栗子。
司空斛留下栗子和桑椹,做了一大煲牛肉丸茄煲交给毓飞,然后一叠声叫:“火铃!四歌!别腻歪了,出来剥栗子!还想不想吃栗子糕了!”
毓飞高高兴兴端着菜下山,回头一看。
四歌化成白鹿,司空斛左手递一颗栗子给他,他张嘴一咬。
白鹿的大板牙在栗子上磕开一道裂缝,被火铃接过,一条黑金丝线垂直着那道裂缝一勒,栗子壳应声而破,金黄栗子肉滚入司空斛的右手,被他信手丢进盘子里。
一人一精一鹿,配合起来堪称行云流水。
毓飞想起主峰一群人说的“这也行?!”
啧。丹青崖,神奇。
晚间,司空斛盛一小盏豆花,浇上紫红色的桑葚酱,去找师父。
师父在玉兰花下,接过小盏,就哭笑不得。
师父说:“阿斛,虽然不要你拜入蜀山,但总不能成日做饭,功还是要练的。”
司空斛说:“师父教过的我都学会了,剩下的时间当然是做饭。”
师父皱皱眉头:“也不是这样。你才十七,自然该当与同辈们来往,时不时也该请他们来同你一道切磋玩闹。”
司空斛低头磨脚尖,“那还不如练功。师父,我现在有法力了,偷偷用一点真气行不行?你教我吧。”
师父想了想,“学什么?”
司空斛说:“我见毓飞他们都可以用真气凝成光剑,我虽然不要剑,但隅康弩的箭也能用真气来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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