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上》第648章

小虫之所以不远万里地横穿法外之地，为的就是前往绿洲以验证凯特琳送去那封信中的内容，她想要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生是死，可惜当小虫抵达绿洲，还没有等她弄清楚这个问题，掌握着这一消息的格雷迪便被新帝国的人给抓走了。
娜塔莉亚与舒尔茨试图找到格雷迪却又落入了自由之翼的手中，小虫自己更是被一名神秘人给抓走，斑鸠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在自由之翼中亲眼见到了活着的罗杰。
对啊，传闻中希姆莱在成功篡权以后就杀死了自由之翼的前任领袖，斑鸠实在想不到希姆莱会饶过罗杰一命的理由，根据传闻来看，希姆莱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刽子手，这样的人是不会念及旧情的。
所以在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斑鸠逐渐开始怀疑起了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罗杰，他是不是在骗自己。
“怎么，你不相信我？”
罗杰觉察到了斑鸠眼神中的质疑，他对此倒没感觉多么意外，毕竟即使是在自由之翼内部也很少有人知道曾经的罗杰还活着，这个“很少”的意思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伊妮德之所以会知道这一点，并不是说她在自由之翼中的身份有多特殊，而是因为杰兰特的关系。
“我不是不相信你……”斑鸠吞吞吐吐了一阵，“好吧，我就是不相信你。”
……
罗杰很喜欢斑鸠的坦诚，作为回应，罗杰便跟他说了一些很少跟其他人说的事情。
“首先有一点我要告诉你，是我要求希姆莱放出风声说我已经死了的。”
“为什么？”
斑鸠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真正明白‘累’这个字的含义，累了，自然就不愿意再站在风口浪尖了，要不然我哪有时间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我不明白。”
斑鸠确实不明白，难道希姆莱当初并没有篡权夺位，一切的传闻都是假的？
“希姆莱与我之间确实是存在很多分歧，他觉得自己比我要更能够胜任自由之翼领袖这一位置，为此，我们两个人是私下里争执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开始的时候还好，后来希姆莱变得越来越激进了，他最后还采取了比较极端的手段，为了安全起见，我让加拉哈德把小虫带离了自由之翼。”
“于是希姆莱就成为了自由之翼的信任领袖，我呢，在又跟希姆莱争夺领袖之位一段时间以后忽然发现，其实‘权利’这东西真的是一种毒药，它能够让朋友反目、亲人变成仇人，哎，那段时间里确实死了不少的人。”
罗杰说到这里不禁神色黯然，从他的那声叹息当中，斑鸠足以想见那时的自由之翼经历着怎样的动荡，多少人在希姆莱与罗杰之间为了各自不同的理念而流血、倒下，又有多少人在前赴后继着。
“因此我干脆就率先妥协了，承认希姆莱的领袖身份，解散拥护着我的一部分自由之翼战士，并且宣称我已经死在了夺位之争当中，隐居在希望城的这处民居内，作为交换的条件，希姆莱不得追究被我解散的自由之翼战士的责任。”
“这些年看下来，希姆莱把自由之翼经营得还算不错，人口增加了、实力增强了，说明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可是……”
斑鸠忍不住打断了罗杰的讲述，他自己亲眼看见的也好、从小虫那里听说的也罢，总之在希姆莱成为了自由之翼的领袖之后，昔日与新帝国对抗的自由之翼明明是跟新帝国沆瀣一气了，不仅对新帝国百般忍让，还与新帝国暗通曲款。
比如说这次新帝国在法外之地上进行的肃清活动，谁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旦强盗们无法抵挡新帝国的锋芒，那么下一个倒在新帝国脚下的就会是自由之翼。
“经过了内战的自由之翼已经千疮百孔，再跟新帝国硬顶着来纯粹是找死，”罗杰认真地对斑鸠解释道，“至于现在，其实希姆莱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趁着新帝国跟荒原强盗死磕的机会，转而进攻其腹地的准备，是我违反了与他的约定，出来阻止了他的。”
乱了乱了，全乱了。
罗杰这些话中所蕴含的信息太多，斑鸠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在他的眼中，希姆莱分明就是新帝国养的一条狗罢了，怎么听罗杰的意思，希姆莱竟然还打算进攻新帝国呢？自由之翼的前任领袖罗杰反倒成为了希姆莱进攻新帝国的阻力，这跟斑鸠想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
斑鸠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爆炸了。
“因为一场盲目的战争只会带来无谓的伤亡，”罗杰说道，“尤其是在掌握了巨大的权利之后，愈发膨胀的野心已经蒙住了希姆莱的双眼，并且让他丧失了理智，我不想看到自由之翼由于某个人的野心而被葬送，这与自由之翼建立的初衷相违背。”
听罗杰这么一说，斑鸠顿时感觉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虽然斑鸠还没有理清楚这里面的头绪。
第908章　莉莉丝
小虫的父亲没死，而且他不仅没死，还有滋有味地在希望城内活着呢，平时晒晒太阳看看书，当感觉到希姆莱会将自由之翼带向深渊的时候，他竟然还有能力站出来阻止希姆莱，——斑鸠不管这么许多，他就想要问问罗杰到底能不能找出是谁抓走了小虫的。
“应该不是希姆莱动的手，”说到了小虫，罗杰的神情便不由得严肃了起来，“能有这种情报收集的手段，同时事后又可以掩盖一切痕迹的，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谁？”
斑鸠激动得两只眼睛都比平时瞪大了一些，不管抓走小虫的是什么人，他都已经做好了尽全力去救出小虫的准备。
“怎么着，你又想像来我找我一样去找这个人？我告诉你，他的脾气比我可大多了，你千万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
罗杰一说起这个，斑鸠忍不住扭头看了看窗户外面那些还没有爬起身的守卫，他非常不好意思地对罗杰说道：“都是伊妮德非要我递个什么‘投名状’，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他们动手。”
“你说外面的那些守卫吗？”罗杰笑了起来，“不是叫你不要在意这件事了吗，他们并不是我的手下，是希姆莱派他们来监视我的。”
“原来是这样，”斑鸠点了点头，“说句实话，这些人的实力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强，但我觉得你要想离开的话，他们应该是挡不住的吧，为什么你不离开呢？”
罗杰收回了目光，意味深长地对斑鸠说道：
“因为我不想离开这里。”
顺着罗杰的视线，斑鸠侧身看向了挂在客厅墙壁上的一张相片，木制相框内的那个女人简直就是短发版的娜塔莉亚，笑容甜美又温和，尤其是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即便是隔着一层玻璃与漫长的时间，斑鸠都能感觉到她动人的魅力。
一张、两张、三张……斑鸠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侧的墙壁上居然挂满了相片，有半身照、全身照以及多人合照，斑鸠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右上角那张处在同一相框内的两姐妹给吸引住了。
背景是一片蓝天，边角处点缀着一小块洁白的云朵，距离镜头最近的姐姐左手搂着妹妹的肩膀，右手高高举着照相机，正在那里开心地笑着，妹妹则抱着肩膀扁着嘴，一脸不乐意，不过在姐姐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妹妹还是抬眼看向了镜头，时间便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娜塔莎。”
斑鸠记得这个名字，却忘记自己是听娜塔莉亚还是舒尔茨提起过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斑鸠知道她是小虫的母亲、娜塔莉亚的姐姐、罗杰的妻子。
……
“她很美吧？”
罗杰不知何时站到了斑鸠的身边，尽管看了一千遍、一万遍，罗杰还是看不够这些相片，他永远都看不够。
“是。”
斑鸠这句话并不是出于礼貌或者别的什么，他纯粹是被娜塔莎的笑容给感染了，那种乐观、那种活力、那种开朗，仿佛已经冲破了相框玻璃与时间的阻隔，一波又一波地撞击着斑鸠的心弦，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心境都敞亮了许多，恍如在他的胸膛上开出了一扇透着阳光的窗户一样。
“在没有成为自由之翼领袖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觉得‘权利’对自己来说会是个负担过，可是当我真正成为了自由之翼的领袖之后，我终于体会到了自己的心脏、自己的大脑慢慢被之紧紧缠绕、束缚的感觉，你不会想交出自己的权利，你只想一直拥有它。”
“哪怕是被希姆莱从领袖位置上给赶了下来，我心里面都还充满了不甘心，想要卷土重来，直到再次看见了她的笑容，我才忽然间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