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松开了双手,忠婶慢慢转过身去。然见那人一身旧绿色军装,头戴一顶老式的灰帽子,脸上带着口罩。
忠婶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一时无法判断到底是不是陈军。她战战兢兢的走上前,颤抖着双手抚上那人的脸庞“你真的是我的儿子?”
“妈!是我”那人仅露出的双眼顿时湿润了,随即慢慢地摘下了口罩。
一张又瘦又黑的脸,两只眼睛显得格外突出,下颏的四周满是细小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憔悴。
天呐!
忠婶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八年来朝思暮想的儿子,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了,不由得热泪夺眶而出。
“儿啊,我的儿啊……”忠婶禁不住将陈军搂在怀里“妈妈想死你了,妈妈就连做梦都是想你啊”
陈军紧紧将母亲搂在怀里,感慨万千“妈,儿子也想你,儿子最牵挂惦记的就是你”
“告诉妈妈,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忠婶抚摸着陈军的消瘦的脸,心疼得不要不要得“儿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他们不给你饭啊,是不是他们打你啊,不然……不然你也不能逃出来啊”
“妈,如果我再呆下去恐怕就快要疯了。每天都要学习,还要劳动。那里的饭菜没有我喜欢吃的,你知道吗?一个星期能吃上二顿肉,但根本不解馋。我的心里一直挣扎抗拒着,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逃出来”说到这时陈军的表情突然亮了“妈,我做梦都没想,我做到了真的做到了,五个人逃出来三个,有两个当场被抓回去了,我和另外两个人逃成功逃脱”
“那,另外两个人呢?他们在哪儿?”忠婶仿佛在做梦一样,没想到儿子还能从监狱里逃出来。
“他们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等着我,等我跟您告别后,我们三人就要远走高飞了,恐怕要好久才能回来了”陈军说这话时嘴角洋溢着笑,好似立马能够得到解脱一样。
忠婶松开怀抱,用力一推陈军“儿子,你走吧!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我就当没见过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等警察不再找你了,我们母子再相见”
“妈!如果再相见,不知道要等多久了”说着陈军扑通一声给忠婶跪下了“妈,儿子当年不懂事犯下了大错,让您伤心了,请您原谅我”
我去~~
忠婶还是头一次听到陈军认错,记得当年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陈军都是昂首挺胸的仿佛进监狱是件光彩的事情一样。这么多年来,无论陈军做了多少错事和坏事,无论挨了多少打多少骂吃了多少苦,陈军就好像永远也不会低头认错一样,一直都是硬生生的挺着。
如今,那个倔强的跟头驴子的陈军,竟然给忠婶跪下了,还口口声声承认自己错了。忠婶激动得不能自持,眼泪和鼻涕流得满脸都是。能够听到陈军的一声‘我错了’忠婶就算是死了,也能够瞑目了。
“儿啊,妈妈不怪你,原谅你了。你赶紧走吧,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好好做人,千万别再做坏事了”母子刚刚相见却又要天各一方,忠婶自觉得心都快被揉碎了,她知道即使在自己再舍不得,她们母子始终要分离。
“妈!我……我……”陈军有些难以启齿,一时长跪不起。
“你?你还有什么事,快说啊!”忠婶恨不得陈军立马逃到一个安全地方,这样警察就找不到陈军了,陈军就不用再受那份苦了。
“妈,我需要钱,不然到了新的地方,我们没法生活”陈军可怜的巴巴的望着忠婶。
忠婶这才缓过神“哦,对对!要带些钱的,你等着,妈手里有。我给你拿去”
~~~~~
顾宛如正在客厅清点装饰品,准备找个拍卖行这些古玩玉器通通卖掉,今后家里也无须再摆放这些奢侈的东西。
忠婶急冲冲跑进屋,慌慌张张的连鞋子都没脱,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顾宛如随口问一句“桂花,院子的花都浇完水了?”
忠婶完全没理会,顺势关上自己房间的门。
额……
顾宛如有些纳闷,什么事让忠婶如此惊慌失措。
“桂花,桂花,我刚才跟你说话呢,我问你院里的花都浇水了?”顾宛如边说边敲忠婶的房门。
然听见房间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好似在翻找着什么。
顾宛如担心忠婶有事,继续敲门。
“桂花,你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顾宛如叫了好几遍,才听到里面传来忠婶回话。
“夫人,我没事。没事,您去忙吧”
“桂花,你是不是在找东西啊?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夫人您去忙吧”
“哦……”顾宛如见忠婶一度拒绝自己,想必不想让她参与,只好不再强求。
顾宛如刚走到客厅,然见忠婶从客厅里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方型小布包,急冲冲从她身边经过,跑出了门。
~~~~~
“儿子,这里有一万块三千块现金,还有两个金戒子和一副金镯子,你拿去吧。可以生活一段时间了,等稳定后可以找份工作干干,等风声过去了,记得跟妈妈联系下,妈妈的电话号码也写上了”说着忠婶将小布包递给了陈军。
“儿子,快走吧,别再耽误了”忠婶边说边抹眼泪。
陈军接过布包紧紧地攥在手里,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妈,这些钱……这些太少了,我们有三个人,还不到两万块钱怎么够我们生活啊,您还有没有啊”
忠婶听陈军这么一说愣住了,半天才缓过神“妈妈手头上有的全都给你了,存款是有的,可是取钱来得急吗?要不妈妈去银行提去”忠婶合计着只要陈军将来能好好生活,即使把她和忠婶的棺材本都搭上也无所谓。
“不用了”陈军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现取钱太麻烦了,陈伯荣那么有钱,怎么才给你们这么少的工资”
“儿子,不能这么说,我们有存款的,我这就给你取”
不想陈军一把拉住忠婶。
“妈,你的钱留着吧,我都拿走了,你和我爸怎么办”陈军装作一副很懂事的样子,不情愿意拿忠婶的‘棺材本’钱。
“没事,我和你爸还能挣钱,你只要在外面不受委屈就行”忠婶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对待孩子可以无条件的付出。
不想陈军却收起那副假惺惺的嘴脸,露出的贪婪的本性“妈,家里都有谁在?”
“夫人和香香”忠婶毫无防备的说。
“妈,你知道顾宛如的钱都藏在哪儿了吗?我想现金怎么也有百八十万吧”陈军一提到钱,两眼直冒蓝光。
“不,不行!”忠婶连连摇头“你不可以这么做,现在先生的公司遇到麻烦了,已经损失了好多好多的钱,就连这幢别墅都要抵押出去了,先生连车都卖了,你不能这么做”
“妈!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伯荣就算公司倒了,也会比我们有钱的,几百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妈,帮帮我吧,你把顾宛如支开,然后……”陈军满脑子都是如何偷顾宛如的钱。
“不行,这个真的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还有我根本不知道夫人的钱在哪里,再说了如果这事让你爸爸知道了,是不会饶了我们的”忠婶觉得这么做太对不起先生和夫人了。
“这样吧妈,要不拿了钱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会孝敬您的”陈军又假惺惺的以孝敬为诱饵,鼓动忠婶去骗顾宛如。
“不……不行,我不能跟你走,怎么可以不管你爸爸呢”忠婶再次犹豫,她不能丢下忠叔不管。二十多年的夫妻,她不忍心啊。
陈军见忠婶左个不行右个不行,始终下不了决心。更加焦躁起来“妈!你总是不能对不起这个,又不能丢不下那个。难道你就能舍弃你的亲生儿子吗?我已经受那么多年的苦了,就算做错事也都偿还了吧,你就不能给儿子一条生路吗?连你也想活活逼死我?”陈军愤愤道。
“儿啊,你是妈妈的心头肉啊,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你等着我妈这就去银行取钱,我一分都不留,全部都给你”只要陈军活得好,就算一分钱没有也无所谓。
“那好,你一共有多少钱”陈军贪婪的问。
“一百二十万,这十一年,我和你爸爸吃住都不花钱,挣的钱全部都存上了,一共有一百二十万。够了吧”忠婶已经将她与丈夫的全部财产都准备给儿子。
另忠婶没想到的是,一百多万也未能满足陈军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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