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黎明纪年》第103章


直到最后,杰兰特招供了一切。
他以为这样便能换得自由,却不料他说出口的东西,让东家看到了一棵摇钱树在向他招手。
杰兰特没有被赶出赌场,甚至他再也无法迈出赌场。他成了安插在赌徒中的千手,被迫为赌场牟取更多的利润。
他还是在用海蛇专有的迷幻剂,只是之前是为填满自己的口袋,之后却为填满别人的口袋。
而他想要回去看克鲁的计划,也被无限期地搁置了。
可是这一切,克鲁又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知道有一天杰兰特也会被贫穷所困,海蛇家的独子会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当海民贩卖成为裂岩群岛重罪的今天,杰兰特出卖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他只知道如果杰兰特还活着却不回来,那就是杰兰特的错。而如果杰兰特已经死了,那他即将对婕德做的一切,也到死后才会受到杰兰特的谴责。
所以在同样为婕德敬酒的时候,克鲁把杰兰特的影像从脑子里挤出去了。
婕德毫无防备地把酒喝下,萨鲁满脸写着光彩,得意地望着阶下的克鲁。
克鲁其实很好奇,这种将新生命与自身咒语联通在一起的方法,戴比一开始是打算对付谁的。毕竟杰兰特出生了,而且戴比对杰兰特很好,那说明这绝对不是针对要与巴罗交pei的海女。
可偏偏外界也从未听闻过巴罗与其他异性有过传闻,戴比这种狠毒的方法或许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事实是如何,没人知晓。
光鲜的人都是好面子的,而藏在面具底下的污秽,将随着当事人的死亡而渐渐消散,再也找不到定论的铁证。
克鲁并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哪怕到了这一刻他仍然抱有侥幸。杀人是多么难以下的决心,他也不想把仇恨嫁接给一个无辜的新生命。
他最希望的是萨鲁和他能相安无事,只要萨鲁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也将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不开战不代表无防备。
他从始至终没有对付萨鲁的筹码,为了不让自己的生命被别人捏在掌心里把玩,他便只能选择也捏住对方的命根子。
后来那些研究裂岩群岛历史的海民说,或许克鲁奥te普斯可以再等一等。如果等一等,他就能等到加雷斯和特里斯坦与高文见面。倘若高文知道了一审的情况是萨鲁所为,也许克鲁的命运会不一样。
高文会护着克鲁,带走克鲁,会认清萨鲁的真面目,也不会放任克鲁走上不可回头的吊桥。
那之后克鲁也不会挂满了勋章,却饱受诟病。不会被人所憎恶,却又在憎恶中带着敬畏。
可对此,特里斯坦却不这么想。
当他在酒馆里碰到了高文,问了高文关于小章鱼的情况,并把一审那天的所见和盘托出后,他知道高文和克鲁之间存在很大的误解。
具体什么误解,特里斯坦没有问。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知道得越多,对他身为陆巫却在海岛定居的境况越不利。
高文的表情很惊讶,却又在下一秒被愧疚写满。他走出酒馆时一句话都没有说,加雷斯则十分不安。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和小章鱼说一下?我看那小伙子好像挺难受的。”加雷斯挠挠肚子,喝了一口酒。海胆酒辣得他瞬间喷了出来,差点喷到了特里斯坦身上。
“不用,反正他们迟早都得再来。”特里斯坦说。
特里斯坦到底做了几年杀手,他见过的人比加雷斯也比裂岩群岛上大多数海民更多。
虽然没人跟他说,但他看得出小章鱼在岛上的地位比较低——至少比他们偷学生服的那两条海鳗低——那在这种情况下,小章鱼还能找谁?自然只能找和他熟悉起来的加雷斯了。
“我先警告你,小章鱼要来了,你他妈也别多嘴,别瞎ji巴问,”特里斯坦喷出一口烟,朝加雷斯别了一眼,“我总觉着那小章鱼会惹出乱子。”
“那如果……如果他俩真有什么误会呢?”加雷斯又问,想起小章鱼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总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那也不关你事,”特里斯坦拍了一把加雷斯的脑袋——虽然加雷斯现在已经是和他一样的人了,可坏习惯仍然戒不掉——“你要再掺合那群海巫的事,指不定我转个背就死了。”
这话很有分量,于是加雷斯乖乖不吭声了。
不过特里斯坦心里有数,虽然自己一再规避,但该来的总会来。毕竟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是最适合做脏事的人,而加雷斯的单纯和善良,也迟早会把他俩再次搅进浑水中去。
TBC
第90章 (47)成长的树苗(下)
高文没有再见到克鲁,这一整年来他似乎都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困扰着。
雷尔是在春天进入火石堡的,他拒绝高文去送他。他独自跟随裴迪,默默地走进了火石堡的大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做决定是艰难的,可是接受决定带来的结果,却比想象的容易。
几年前在黑暗中与高文的一吻,他仍然记忆犹新。嘴唇上似乎还留着当初青涩的味道,可此刻他不想记得这种味道,反而想将之忘却。
高文收到雷尔最后一封信的时候,坐在窗前想了很久。然后他把信烧掉了,按时换上了去圣堂工作的长袍。
华德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不稳定的情绪,其他人也没有。
因为那种钝痛感被高文深深地藏住了,他以为这样的感觉会存在很多年,但后来他发现,人的记忆力真的没有那么强悍。
他想到的更多是克鲁,只是克鲁不愿意见他。无论他去海城学校,还是去章鱼家,克鲁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了。
高文捉摸不透克鲁在想些什么,即便他让别人传达,自己只是想说一句抱歉——为着一审对他的误会,和之后给他造成的自己和雷尔的误解。
可是那些消息仿若石沉大海,甚至连石沉大海都不如,克鲁皆不回应。
哪怕高文出动了莱马洛克,克鲁也仍然让别人替他出去,告诉高文——他现在不方便,等放假吧,等开学吧,等血祭吧,等节庆吧。
可是等了又等,克鲁始终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利维坦所带来的影响持续了大半年,而萨鲁也乐意看到这样消沉的克鲁。
婕德顺利地怀孕了,待在家的克鲁,理所当然地成了萨鲁呼来喝去最方便的人选。有时候他都不使唤仆从,反而直接让克鲁为婕德端茶倒水。
克鲁始终不抗拒。他甚至心里头乐意这么做——和雷尔一样,作出决定时天人交战很久,可是真迈出了那一步,之后的一切就自然多了。
唯一让克鲁产生了恻隐的,是那一天婕德突然抓住了克鲁的胳膊。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或许是即将成为母亲,向来冷漠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很多。
她对克鲁说,“萨鲁做得不对,他不应该这样对你。你不要服侍我,这不符合你的身份。”
克鲁摇摇头,告诉婕德,“这和身份没有关系。杰兰特是我当时仅有的朋友,您是他的姐姐,即便哥哥不说,我也愿意这么做。”
克鲁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很平静。他好像是在说谎,可是那一刻却没有愧疚感。
那些药剂是慢性的,一天一天加固他对腹中胎儿的控制。他可以让它活下来,也可以让它死去。
他很想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他亮出自己打磨光滑的剑锋时,萨鲁和婕德又会是什么表情。但当下他只是平静地望着婕德,而婕德却因心中有愧,率先收回了目光。
等到回到房间后,才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歉意从克鲁的心底涌起。海蛇家的好或许只有克鲁能看得到,那和杰兰特一样的黄绿色的眼睛,仿佛努力地把克鲁推回光明的境地。
克鲁把脑袋压在门板上,眼睛盯着角落里的海星星标本。它已经碎掉了,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它碎了。他知道一定是萨鲁或艾琳娜翻自己房间时弄碎的,可他不舍得丢掉。
他把海星星和一个会唱歌的盒子放在一起,全部搁置在房间的小角落。
它们就像垃圾一样落了灰,克鲁每一天都看着它们,却没有勇气再把它们弄干净。
高文是在毕业典礼前几天经过海城学校时,远远地看到克鲁的。当时克鲁正在和一名导师说着话,高文差一点没认出来。
克鲁的改变很大,不仅仅是身高拔高了,整个人都出脱得更加成熟俊秀。那一个高挑的形象和多年前矮矮小小、捏着小挎包怯生生地走进会堂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令高文一时间有点恍神。
他听说过克鲁在海城学校的转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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