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第20章


虽然明明知道他如今只是一个凡人,就算他使用武力也未必伤得了灌湘。但在看到他迟疑般地点头的时候,我心里还是莫名的安心了一下。也许,我至始至终都宁肯相信那群不太听话的洪涯遗民,也不敢轻易相信他。
究竟是什么时候……我竟然会怕尧光?那个只会顺着我的性子任我胡闹的尧光啊……
我让蒲公英花把消息带给了灌湘,其实我真的并不在乎《六壬》毁不毁这个问题,我只在乎两族会不会因为我这次不巧的安排打起来,即便我连苏风华为什么要见灌湘的理由都不知道。往最坏的地方想想,不过就是灌湘要借机会杀掉大虞的一员重将,这当然可以免去今后他们造反的许多阻力,而我当然也会不顾一切冲过去,尽全力保住苏风华,哪怕要与灌湘等六十三支洪涯遗民撕破脸皮,顶多不过就是一死。死有什么怕的,我都死过那么多次了。
两者相比,我毫无犹豫地便选择了尧光,我当真只是这么一个为了爱而生的女子。
三日之后,我领着苏风华一行五人前往胡余老儿的杂货铺。我本以为傲气如他,只身前往也不是什么让我惊讶的事,却不料他竟然带了三个人。而此三人中,我也就认识一人,是一直跟在苏风华身边的一个劲装剑客,脸上戴了一块半脸状的银白色面具,让人看了总是心有寒意。而另外两个,我却是见都没见过。其中一人坐在一顶软轿里,另一人戴着黑纱斗笠跟在一旁。
说白了,这四人之中三个人都装扮神秘。走在大街上,回头率持高不下,我五人活像是打家劫舍的悍匪。再加上我又迷路了不下三次,搞得大家都很头疼。
几经周折,终于是找到了胡余的杂货铺,此刻我走在最前面,不敢回头,因为身后都是凌厉的鄙夷目光。直到此时,我才看到那软轿之中的人走出来,也是一身玄袍,身材高大,显然是个男子。只是也和另一人一样,头上戴着黑色斗笠,遮得严严实实。然而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十分熟悉,竟好似认识了千百年一般。
苏风华躬着身子,迎他出轿,不得不说,我被他如此恭敬的态度吓得不轻。堂堂震惊中土的大虞国龙吟战将苏风华,居然也会低眉顺首。无须猜想,这人的身份定然不容小觑。只是……那熟悉的气息究竟是什么,我下意识便挪动了脚步,想要靠近他。却在我伸手想要拨开他面纱的那一刻,“啪”的一声便被打了开去。我退后两步,看着苏风华一脸怒气地护着那人,心里满是疑惑——不过是想看一眼长什么样子罢了,至于这样么。
“不容放肆!”苏风华低吼一声,我撇撇嘴,不看不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
和上次一样,灌湘仍然坐在胡余老儿的杂货铺的内堂。在给蒲公英花带的信中,我已经阐明了无论如何不能在苏风华面前揭露我是洪涯的太子妃。一则是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对自己是尧光转世的身份放在心上,二则我不想他误会是我要带着洪涯的遗民来作乱。当然,在我尚未明确地分清敌我之前,我也绝不会将苏风华便是尧光转世的消息告诉灌湘。
灌湘也算通情达理,装作我不过是他一个手下,见到我也并不招呼,只冲着那斗笠男子和苏风华行礼,完全将我视为了空气。我听得他们在那里虚情假意寒暄了一阵,苏风华便对着那铁面侍从点了点头。我还没回过神,已经被拉着领口拖到了门口,期间我一边挥舞着爪子一边叫嚣道:“放开我,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喂……放开我……”
☆、第24章 第六枝 会面(三) 
我的呼喊显然无济于事,当我重获自由的时候,内堂那道门已经被重重关上。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胡余老儿满面春风地望着我傻笑,斗笠侍卫和苏风华的贴身侍从站在我的身后,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趴在门上,想从缝隙里听到一些什么,却不料只听到胡余老儿那干瘪的声音:“丫头,这门是有咒法的。”
他定然也知道我不想暴露身份,叫了我一声“丫头”,把我着实叫得有些不好意思。好歹也五千余岁了,这胡余老儿指不准还没有我年长。算了,这称呼倒是很受用,姑且不和他计较。
不知他们要谈到多久,然而听得并没有打斗的动静,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些许。但见胡余老儿店铺里的生意倒是不错,铁面和斗笠男子两人在门口一人站一边,活生生就像是替胡余老儿看店的门神。
“哟,胡大爷,雇了两个壮汉呀?”拎着买好的药材,一位中年妇女临走时不忘多望了他二人两眼,有些风情地打趣。胡余老儿满脸堆笑,挠挠头,“哪是呀,隔壁林大嫂养的俩相公,生得俊俏,借过来帮忙拉拉生意。
“噗……”我一口水差点没含稳给喷了出来,只感觉左右各有两道阴冷如冰的目光从门口而来。这二人我都不熟,更不用说胡余了。别人话都没和你说过,无端端就变成了你拉客的相公,还都是一个女人所养。
这……我有些尴尬地赔笑……成何体统呀。
无聊之极,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那轿中之人熟悉的气息。能够如此令苏风华折服,想必不是皇亲国戚,也必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侠客之类。好奇心一起,心里面那股包打听的劲儿便使了上来。
“诶,小哥……”我不知该如何称呼,有些局促,“你家主子是何方高人啊?”
那道冰冷无温度的目光陡然瞥了过来,好歹我也是个仙子,若是被你这凡界小儿威慑住了,那还有脸面么。
“与你何干。”他语气冰冷,望都懒得望我一眼。
“说来听听嘛,我又不会怎样,不过是觉得兴许是一个认识的熟人。”我搅着手指,装着有些委屈。
他终于转过脸来将我细细打量了一盘,道:“升斗小民,岂会和我家主人认识?”
“那可说不准,”我扬扬头,一时无奈开始瞎编,“指不定就是那天借了我五两银子的那位公子。”
斗笠男子撇嘴一笑,甚是鄙夷,“我家公子平时都不怎么出宫走动,怎么就借了你五两银子。再说,我家公子何须找人借银子。”
我扯开了嘴角,笑问,“哟,是宫里的公子呀?”
他这才反应过来说漏了嘴,便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同我说。我继续佯装一副什么都知晓的表情,“我随苏二公子久了,宫里的那几位大主我可都清楚得很呢,就没见过这位这样的,有些阴阳怪气。”
我故意说得有些粗鄙,想用激将法,然而斗笠男子完全不为所动。任凭我软磨硬泡,就是不告诉我。无奈我只能撇撇嘴,本来还想着兴许可以向苏风华问问,但一想到他那面瘫又嘴残的脸,便一点打听的兴致都没有了。
“吱呀”一声,内堂的门被打开,几人从房里走出来。神秘的斗笠玄衣男子就像他进去时一般的冷静,路过我直接坐进了门口的软轿之中。那熟悉的气息再一次扑面而来,我可以笃定,这个人我一定认识。
透过门缝,我看见灌湘坐在内堂用一种暧昧的眼神打量着我,看得我浑身寒毛直竖。苏风华瞥了我一眼,“走了。”
我心里暗暗不爽,不知道他们这么久的时间在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回想起灌湘的眼神,突然便有一种自己兴许是被卖了的感觉。而那神秘的斗笠男子是谁?《六壬》现在又是在谁的手里?苏风华肯定不会告诉我,于是……
“等一下。”我越过苏风华,踏向内堂,灌湘见只我一人,低头行礼。我快步走到他身边,悄悄问了句:“你们这么半天在里面谈些什么?”
灌湘笑得浑身乱颤,活像卖了羊给狼之后数着票子的羊贩子,“太子妃只管跟着他回去,现在不宜说话,我让蒲公英带信给你。”
三日之后,灌湘果然没有食言,嘱了蒲公英将口信带进了苏府。我坐在院子里听着信使的转述,将大意梳理了一下,大概得出了灌湘信中的两点重要的意思。
其一是《六壬》暂时不会被毁,但是苏风华已经保证《六壬》会被安放在镇国公府,绝对不会外流。其二是六十三支洪涯遗民暂时不会对大虞有所动作,原因是灌湘与大虞有了约定,至于约定的内容是什么,他不愿意透露给我。
我不禁有些纳闷,能与灌湘达成两方约定,一定不会是苏风华能一人决定的,那么那日与灌湘会面的人……
果然,在信的后半部分,我又总结出了以下几点重要的意思。
其三是如今大虞的皇太子是大皇子沈临云,二皇子沈怀霜对皇位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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