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延式宫廷舞蹈Ⅰ》第27章


我已经不敢再看下去。
“走开。”
我抬头看,才知道是陆羽泽,他面对我没有表情地说。
我抓住心涣走开,“咚”一声关掉门,和她一同站在门边。
我和她相对静默无语,也不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不知道陆母为了儿子而做了什么事情,但是所受的折磨一定很大很大,想起之前她在两小儿时候的狼藉的样子,我都觉得,这已经不是平常母亲所能做出来的。
又有谁能像他们母子俩一样,经历那么多别人不曾经历的分别、耻辱、隐忍?
过了半个小时,太阳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洒下来,已经变成橘红色。
医生鱼贯而出,看他们的低着头没有表情,心下揪的痛。
“进去。”我对心涣说。
我们两个颤颤地推开门。
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只有两个人,一样是白色的衣服,和四周融成一体一样,原来病床旁边摆设的郁金香,已经凋败变成了紫色。
我看陆羽泽的白色衬衫,佝着背坐在病床的旁边。
这几天他已经瘦了一圈,原本就很瘦很瘦的身子,现在更是变得刀削一样恐怖。
他已经在病床面前守很很多天了吧。
陆母变得安静许多,双眼一只望着天花板,一直没有眨眼,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好像下一秒就要静滞了。
我想要说话,这时候我是最不想安静的,但是却如鲠在喉。
良久,陆母转过头来对着儿子,说:“你还记得我以前给你念的诗?”
“恩。”
“你现在能不能给我写出来,我忘了。”
“恩好的。”
陆羽泽拿起笔来匆匆忙忙在白纸上面写下了一行行诗,然后递给母亲。
陆母拿起来,放到眼睛前面,手一直抖个不停,但是她的声音却没有抖,沉沉地念出诗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是《长恨歌》的诗句。
我和心涣两个连呼吸都不敢太大,怕盖住了阿姨的声音,她的声音太小了,好像是从身上一掸出来的灰尘一般,下一秒不知飘到哪里,但是字字句句敲击在身体上,麻麻的疼。
她一直念,陆羽泽在一旁继续写下后面的诗句,一边听母亲的朗诵,因为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感觉,仿佛我自己也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妈妈在一边弄着花,我坐在爸爸的膝盖上面,听他讲古时候的人和事,听盘古,听三国,听那些美女英雄的故事,听到精彩的地方,我嘻嘻哈哈拍拍手,差点从他身上掉下来,他扶住我,然后停住故事,笑出来:“哟,差点掉下悬崖了,小公主!”
……
我们三个人一直在旁边,听她念“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念“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看窗外的天色由暗黄变成蓝色。
诗中意境纵然美丽,她却没有爱人陪在身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连将近走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那个人陪伴,那个曾经要与他誓言携手同老的人。
心涣在一边早已哭出声来。
……
……
第33章 葬礼的事,已不想多说。
陆羽泽的爸爸和姐姐在当天也赶到了现场,在阿姨走之前现身,也算是了了一桩遗憾。
那天的生死离别,实在痛苦铭心,那些曾经不相信的东西,等到了真正经历,方知其中的滋味是多么难受,其中的情景是那么合理。
……
一天后。
在场的人合力把黑色的棺材安放进去。
那些陆母生前的好友和亲戚都来探望,统一黑色的一副和墨镜,统一没有表情的脸,也不知道是谁在嘤嘤地哭,回荡在耳边特别难受。
我们三个人在旁边看着。
这是我今生参加过的第二场葬礼,在爸爸死了之后,我竟然参加的是朋友母亲的葬礼。
我一手握着心涣,一手抓着陆羽泽的手臂,脑子里空白白的。
陆羽泽在我旁边叨叨絮絮:“她一直都不愿见我,我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但是每一年生日的时候都会做一些让我记起她的事情,所以觉得很痛苦——我说啊,要是一开始她就不管我,然后在某一天不在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掉,我倒没有那么伤心了,可是她就喜欢这样……让人家不得不想起她。”
他平常话很多,唯独这次,觉得他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钻进我耳朵里。话里面带着多少发泄和救赎。
“成年以后的生日也再没有她的礼物了,不知道是不是一种罪啊……
我发现之前欠她的太多太多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我又不知道怎么还她,怎么再去爱她了……”
“诶……”我看到,几天以来的他终于淌下泪来——也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流泪,不知道是安慰也好,不安慰也好,觉得自己也要哭了……
“你不要哭好吗……”我鼓起勇气开口,我怕再不说我也受不了,“我求求你,你看看你还有这些朋友啊……我知道朋友对你还不够那么重要,大家都会努力,我也会,心涣也会……还有你还有你爸爸你姐姐不是吗?你还有那么多的人,大家等你爱着……”
我越说到后面越不知其所云云。
他盯着我,破涕为笑,那样子像个小孩子。
然后,在我始料未及的时候,他竟然把我的肩膀揽了过去。
瞬间有种无力感,觉得耳边的声音都没有了。瞬间视线的改变,听觉回复了正常,是他的心跳,那种紊乱的、激动的心跳。
“谢谢你啊。”他竟然对我说,“谢谢你那么久陪着我。”
“没有……应该的……”
“我以后想对你好一点,你能不能也把我看得很重要。”
“恩?”
“我想变成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可不可以?”
“我……”
我哑然,点点头。
“谢谢谢谢……”他把头靠在我的头顶上,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传到我头顶的湿润感和温热。
心涣在我们两个旁边看着,索性“呜哇”一声哭出来。
葬礼完毕,我和陆羽泽和心涣走出来,中途一直不敢说话,确切说,我连陆羽泽的眼睛都不敢看。
我以为今天的波澜就在这个静谧的早上终止,却没想到,暗涌还在继续靠近。
手机在我的包包里震动,我才知道忘了关机,好奇地拿出来。
是夏宇天。
我接过电话。
“喂?”我悄悄道,以免打扰旁边正在低头走的人们。
“你在哪里?”
“我在……陆羽泽旁边。”
“你现在回来好不好?”
“为什么?我不想去。”
“你快回来,我要完了。”
他的话还是那么简单,但可以从中听出——肯定又有事了。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
“这里不方便,我请求你回来。”
“能不能晚点?”
这一次就让我任性一次,因为旁边有一个更加需要安慰的人啊……
“不行。”他停了一下,“求你。”
我不想再说,直接挂了电话,如果接下来再说下去,肯定要不休不止。
“谁?”陆羽泽在我旁边问。
“没……没,一个朋友。”
“哦,你要不方便,可以先走,我没事的。”
“不会!”我断然回答。
但是走到了十米以外的停车处,在我就要上陆羽泽的车前,便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夏宇天等在车旁边,带着一个黑色的大墨镜。
“对不起,失陪一下。”我对陆羽泽说,然后跑过去。
我跑过去,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你没看到这里是……”
“要是你刚才不是在葬礼现场,我还会直接过去把你揪出来。”他牵过我的手,“跟我走。”
“你干嘛……”我扭捏着把他的手拿开,后面的陆羽泽还在看着呢。
“跟我走。”
“我不走。”
“我被我爸赶出来了!”他对我喝道。
“怎么了?”
“他强制要拆除两小儿店,我不同意,跟他吵了一架,直接拿走合同就跑了。”他说完,从西装里面拿出一沓纸张,“我现在九死一生,你到底帮不帮我?”
“我……”
我是很想,但是我身边的那个男生更需要我。
“我爸要追杀我!”他拿开眼睛处的墨镜,才看到他的两只眼睛都变得肿大恐怖,眼睛里的血丝多得就快溢出来一样。
“你没事吧你!”我禁不住想要抬手。
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然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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