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他被我养死了》第19章


我和原汀百多年的友谊,自以为已经十分了解他了,没想到转眼不见,他就变了条鱼,不再咸了,也不再怂了,还敢怼明粢上神了,和先前那个口口声声瞻仰上神尊容的原汀丝毫不是一个神了。
我惆怅道:“原汀,你变了。”
原汀:“是,我变了,我没有变秃,但我还是变强了。”
我:“最近天界流行的什么套路???”
原汀:“诶,你不必知道。”语气十足十的恨铁不成钢。
不必我知道就随他去。我严肃问原汀:“你胆子大了,嗯?”
原汀还跟我耍滑头:“壮胆特训了解一下?”
我瞪他:“差不多行了啊,正经问你。”
原汀看我一眼,叹一口气,再看我一眼。我被他诡异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没什么。”原汀看了我一会儿说:“想通一些事情罢了。”
我再问他想通了什么,他却不肯说了:“这个也不必你知道。”无论我再如何旁敲侧击,他就跟河蚌一样地不开口,软硬不吃水火不进,仿佛从一条槁鱼变成了一条铁鱼,连物种都不一样了。
我纠缠了原汀三日,他只会说一句“不必你知道”,我听得耳朵生茧,越别枝拖着病躯来同我问了一句什么,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个不必你知道。”
越别枝脸色大变。我一看事情不好,连忙挽救道:“对不住,我方才走神了——你问的什么?再问一遍。”
越别枝扶着旁边椅子的椅背,站得十分艰难,仿佛用尽全力才能撑住一副病体站在我面前一样。我看得心疼,刚想要他坐下说,就听得越别枝一字一顿道:“你…快乐吗?”
我…我:“…我很快乐?”
越别枝:“…”
越别枝若无其事地揭过这一页:“你说,你从来没有快乐过。”
我差不多品出不对来了,原汀那家伙十有九十九背着我搞了什么事情,那天那奇奇怪怪的眼神,八成就是内心正琢磨着坏主意的映射。我避而不答:“原汀和你说了什么?”
越别枝并不被我带着跑:“你同我说过的,那些关于你很开心的话,都是假的吗?你是骗我的吗?”
越别枝病得厉害。前几日刚醒时跑出来那趟还是受了寒,我送他回房,出来和原汀交代了事情再折回去,就见他在发热,养了这么几天也就堪堪退烧。前有毒患后有病忧,越别枝的气色实在不能算好,问出这一句话时,面上更加不显人色,甚至隐约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来。
我过去扶住他:“有话慢慢说——你先坐下。”
越别枝没有坐下,他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人的手指是不太容易长肉的,越别枝愈发消瘦,如今,抓住我的那十指仿如枯柴,连指尖都显着惊人的死白。触目惊心。
越别枝死死地抓着我:“你在骗我吗?你为什么骗我?你说会照顾好我的——我不能被爱吗?你为什么骗我?”他语气激动,说话也有些颠倒,显然是冷静不下了。
我抱住越别枝,拍拍他的背,哄道:“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爱你的人有很多啊,会有很多的。”
越别枝推开我:“里面有你吗?”
我握着他冰冷的手:“当然有。”
“骗子。”越别枝冷冷地看着我,他甩开我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连他自己的手也被甩撞上桌角,那片惨白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出青紫,“你骗我。”
我辩解没有,越别枝却不再听了。他看着我,用那双我喜欢得不得了的灰眼睛看着我:“既然不快乐,为什么要骗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收养我?”
越别枝站起来,一步一步,十分艰难地走出去。他的脊背一直是挺直的,像漫天风雪中孤独的标杆,立在天地之间,来也一身,去也一身,风吹雪过,什么也没给他留下。
越别枝回过头看我,他的身后有雪粒吹起,岁末天寒,他的语气却比雪更寒:“羔羊尚知跪乳,你却要我弑恩。楼岚起,你把我当做什么?”
第40章 我有旧友丧似汝,而今坟草三丈五
观颐
越别枝不愿见我了。他躲着我,我也不强求,槁余庄就这么大地方,只要他不出庄园,一切好说;而他不出庄园,我们总有见面的一天。
我去找了原汀,开门见山地问:“你为什么要同他说那些?”
原汀还是老话:“岚起,你被迷了眼睛了。”
我反问他:“那又如何呢?”
我活得快乐吗?一点也不。从不快乐吗?不。至少我当凡人时,是十分快乐的。四万年前是,四万年后也是。原汀说我被凡间的镜花水月迷了眼,他哪里知道,是我自己蒙住了眼睛。
原汀问我:“你不是来求死的吗?又为什么怕他知道?”
“四万五千年。”我说,“四万五千年了,原汀。做人是什么感觉,我已经快想不起来了。我不过想要做一个人。”
原汀叹气:“何必呢?明粢不会在意越别枝的生平如何的。”
我回:“明粢不在意,越别枝在意;云中君不在意,楼岚起在意。即便我死后,明粢归位,总还有惊鹊,他会记得,他曾有一世,有过这样一个家。”
原汀还是那句:“何必呢?”
我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作为一个凡人死去吗?”不等原汀回答,我自己接道:“落叶归根。我也希望这一生,终止在楼岚起,而不是云中君。”
“你回去吧。”我对原汀说:“回天上去,不要再掺合我的事了。再过不久,你就能来给我上坟了。”
原汀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其实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惊鹊好了很多,大约快要醒了。”
我点点头:“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原汀来时孤身一人,去时也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必收拾,什么也不必带,若非我留了他一顿饭,方才说完话的他就能走。
原汀看着我,他看了很久,我想这大概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便没有开口催促。
原汀说起了无关的话题:“神也是有寿命的。”
我不知道怎么接,他就自己说下去:“或者百年,或者千年,或者万年,即便与天同寿,用也有烟消云散那天。”
“而你是凡人。”原汀说:“凡人成神,寿命更要短上许多。神与仙身死,神识回归天道;而你不融于天道,则会魂飞魄散。”
我“哦”了一声,道:“那也没什么…然后呢?”
“你是可以被杀死的。”原汀抓住我的肩膀,“只要被上神杀死,你就可以重入轮回。岚起,岚起,我不想看你魂飞魄散。”
原汀叫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他好像很难过,他对我说:“我想再见到你。”
我把原汀的手拨下去:“所以你才要看我去死吗?原汀,再入轮回,我会是林岚起、高岚起、白岚起——你再也见不到楼岚起了。”
原汀怔愣,半晌茫然道:“我也不想的…”
我若有所思,问他:“我的寿命,有定数吧?我活不长了对不对?”原汀是司籍官,他要看到这些易如反掌。
“是。”原汀的声音又轻又慢,“它突然浮现出来的——它原本不在那里,那里是空白的,它突然出现了。”连语序也颠三倒四了。
“还有多久?”我问。
“一百年。”
一百年对于原汀这样的天生神君,不过弹指一刹,但对我这个凡籍神君来说,已经是一生之久了,何况天上人间还有时差,算下来,是好几辈子了。
“太长了。”我说。
原汀摇头:“太短了。”
换我叹气了:“多说何益呢?回去吧。”
原汀没有走,仍依依不舍地问我:“就这样了吗?”
“就这样吧。”说完,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上坟时候给我带点芙蓉泣。”
原汀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几番踟蹰。我冲他挥一挥手:“走吧。这回是永别了。”
第41章 只是近黄昏
观颐
送别了原汀,我又是孤身一人了。越别枝躲着我,惊鹊还未醒,庄里仆人都被遣散,裴氏兄弟也早被请了出去。我走在庄里,第一次发觉庄园可以这么安静。
直到裴珏衣出现在我面前。
裴珏衣道:“裴某扣门久不应,擅自进来了。”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日,加之这几日灾并灾,事叠事,闹得我无心挂念前事,我对裴珏衣倒没先前那么大意见了:“有事?”
裴珏衣倒也是个利落人,张口就问:“二公子毒患未愈吧?”
我冷哼一声:“你知道些什么?”
裴珏衣说了句绕口的话:“裴某能说什么,要取决于楼公子知道了什么。”
“故弄玄虚。”我说,“你什么意思?”
裴珏衣道:“二公子年纪尚小,受不住毒害,裴某此来是想帮救二公子一把。”
我质疑道:“醉倒春并非无解?”
“看来楼公子是知道了。”裴珏衣说,“醉倒春无解,延命却是有法的。再问楼公子一句,知道醉倒春诱引否?”
我摇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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